一座古老的石拱桥链接了小溪的两岸,桥下溪水叮叮咚咚,偶尔传来几声拍打的声音,原来是有妇女在桥下洗衣,这些妇女在洗衣的空档自然不忘聊一些家长里短,这其中最常听到的就是兰瑞华家的儿子的事了。
    秀妹啊,你家大儿子今年也有三十了吧?怎么没见他带媳妇回来?一个妇女将衣服荡入溪水中,看着对面的另一个妇女说道。
    她对面的妇女用洗衣的木锤拍着衣服说道,我这不也在为他着急吗?前几天不是让他桂婶子给他物色一下,可是他桂婶子就是不答应,就怕我家平仔看不上,你们给我说说看,我家平仔的眼光就那么高吗?被称为秀妹的妇女被这么一说,眉头都皱起来了,显然也是愁自家大儿子的婚事,眼看都要三十了,身边一个傍身的人都没有,孤身在外的,谁来照顾他?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家平仔是Q大的高材生,现在在帝都的大医院上班,我们这边的姑娘估计已经配不上了。另外一个妇女说道,话虽然有点酸,却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心声。
    秀妹有些尴尬,没有接这个话茬,笑着将话题引到了桃花接种的事上去。
    不久之后,三轮车的突突声在桥上响起,还夹杂着兰瑞文豪爽的笑声,瑞华,秀妹,你们快出来看看,你们家希平回来了。
    秀妹听到兰瑞文的电话,马上扔下了洗衣锤,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溪岸,很快就在自己的家门口看到了兰希平,兰希平瘦了没有她不知道,她的目光被兰希平手上那个大胖小子给吸引去了。
    在秀妹看到兰希平的时候,兰希平自然也看到秀妹了,一时间兰希平心中倒是有些百感交集,抱着沉沉,走到秀妹的身边,开口叫了一声妈。
    只是你儿子?我孙子?秀妹对兰希平的那声妈充耳不闻,一双眼睛就晶亮亮的定在了沉沉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大胖小子长得机灵可爱。
    诶。兰希平点头,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秀妹在衣服的两侧擦了擦双手,而后就伸手将沉沉抱过去了。
    我的大孙子诶,奶奶抱你回家。说着便转身将沉沉抱回去了,只是在家门口的时候停下睨了兰希平一眼,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在门口等你爸回来?
    第011章 老旧房子
    在自家老妈嫌弃的目光之下,兰希平推着行李进了家门,有了孙子的兰妈妈眼里哪还有儿子?
    你爸现在在镇上,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带点菜回来,你不是喜欢吃榆林家的卤味吗?
    让你爸带点回来。兰妈妈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忘记儿子,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一直停在几几的身上。
    兰希平嘴上应着好,手上却已经拿出了沉沉的奶瓶和奶粉,道:妈,家里有开水吗?沉沉上飞机前喝了一瓶奶,这会儿应该饿了。
    像是要回答兰希平的话一般,在兰希平话落的时候,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沉沉突然张开双眼,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兰妈妈马上就心疼了,抱着沉沉摇了起来,娃儿乖乖,娃儿乖乖。兰妈妈边哄沉沉边和兰希平说道:开水在灶头上,刚烧的,你泡的时候小心点烫。
    好的。说完兰希平就走进厨房,兰妈妈怕兰希平不会泡,也跟着进了厨房,只是看到兰希平泡奶粉的动作的时候,兰妈妈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从兰希平纯熟的动作上可以看得出兰希平这些活没少干。
    不错不错,很有当爸爸的自觉嘛。兰妈妈随口夸了一句,就抱着沉沉在旁边等着。
    或许已经闻到了奶香味,沉沉啜着自己的手指停止了哭泣,张着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一切对于小沉沉而言很是陌生,却是之后很多年留在沉沉记忆里最温暖的景色。
    兰希平试了试牛奶的温度,觉得温度差不多之后,动作轻柔的把沉沉塞到自己手里的手指拿出来,把奶嘴放到沉沉嘴边,沉沉估计是饿狠了,嘴巴一碰到奶嘴,就大口大口的吸溜了起来,黑溜溜的大眼睛这会儿不看周围了,就盯着兰妈妈看,还伸出一只空闲的手去抓兰妈妈的嘴巴,兰妈妈心软的一直宝贝宝贝的叫着。
    兰希平这会儿算是知道自己是完全失宠了,耸耸肩掏出手机给兰爸爸打电话。
    天渐渐暗下来了,兰爸爸是在天擦着黑的时候回家的,接到儿子的电话,知道儿子回来之后,不仅带回了兰希平最爱吃的卤味,还提了一瓶高度的白酒回来,是准备今晚和儿子好好畅饮了。
    沉沉睡了一路,这会儿正精神着,由兰希平抱着,含着手指留着哈喇子要兰希平在房子里打转。
    兰希平家的房子并没有因为兰希平赚钱了而重新整修过,兰爸爸和兰妈妈都不是喜欢享福的人,一辈子的劳作,使得勤劳二字已经深深的刻进了他们的骨头里,就算有钱了,他们宁愿把这些钱存着给孩子当老婆本,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兰希平以前不只一次劝过父母把房子整修一翻,可是兰爸爸兰妈妈都不同意。最后兰希平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家里的电线的线路整修一遍,以免电线老化,造成安全隐患。
    所以兰希平的家还是很古老的土房子,分前厅和后厅。厨房和卧室是挨着前厅和后厅两侧分布的,厨房还有一扇门是沟通着兰希平父母的卧室的。前厅有一口浅井,四四方方的,只有一个小孩那么高,顶上也没有盖瓦,可以说整个房子就这口前庭井是露天的,井上放着一口水缸,接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冰凉甘甜。
    厨房就在前庭井的左边,右边是木质的有些破旧的原木大门,门口是庭院,庭院的两旁一点都不浪费的种着蔬菜,只留下一条够人走的水泥小路,庭院的角落种了一颗葡萄树,葡萄藤经过铁丝的牵引爬满了整个庭院的上空,一到夏天,密密麻麻的葡萄叶将庭院覆盖,坐在葡萄藤下乘凉是最好不过的了。
    兰希平看着眼前这陌生又无比熟悉的景色,和这几年自己生活的地方有着天壤之别,却让兰希平一颗躁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
    第012章 兰妈逼问
    这会儿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门外晕黄的路灯相继的点亮,这里是桃花村,夜晚没有城市的暄闹,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声虫鸣响起,为宁静的夜色增添一丝的细语之音。
    沉沉这会儿已经吃饱睡下了,兰希平和兰爸爸坐在自家庭院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兰爸爸手指上夹着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问道: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虽然这样问,其实兰爸爸已经做好了儿子过几天就离开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自己这个大儿子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回家里呆着的时间不超过一周,永远都有忙不完的手术。
    兰希平把兰爸爸放在木桌上的烟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就闻着烟草的香气,道:医院的工作我已经辞了,这次回来打算在镇上开一个诊所,不走了。兰希平烟瘾并不是很大,生了沉沉之后就基本不碰烟了,只是有时候心里想事情的时候,会让闻闻烟草香,尼古丁的气味有助于他静下心来好好想事情。
    听到儿子不走了的话,兰爸爸没有感到高兴,眉头反而紧紧的皱了起来,怎么?帝都的工作不如意吗?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兰爸爸说着,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
    其实对于村里人来说,医生是一个很体面的工作,更何况是帝都医院的医生,兰爸爸因为兰希平的工作没少被人恭维,为人父母的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攀比的虚荣心,这会儿听到兰希平放着帝都医院里的医生不做了,回来做乡村诊所的医生,兰爸爸倒是有些无法理解了。
    兰希平说道:这些年钱是赚够了,但也有些累了,再说我也有沉沉了,我不想让沉沉在缺少爸爸的情况下长大。
    兰爸爸低头继续抽烟,没有说话,兰希平也没有开口打扰兰爸爸的沉思,眼看烟就要燃到手上了,兰爸爸才抬起头来,你大姑家就在镇里,而且还是临街的,要不我明天去找你大姑谈谈,让她把一楼租给你。
    那就麻烦阿爸了。兰希平嘴角笑的咧开了,三十岁的人了,笑的还像一个大男孩一样你啊。兰爸爸也憨憨的笑了,就算虚荣心再大,作为父母的终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既然儿子说累了,那就回来吧,好好休息一回再去拼,再去闯,这里永远都是孩子的家。
    平仔,妈有话和你说。看父子俩聊得差不多了,兰妈妈站在门口喊道。
    来咯。兰希平应了一声,朝兰爸爸挤眉弄眼的说道:阿爸,你自己坐一会,我去接受老妈的拷打咯。
    去吧去吧。兰爸爸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将兰希平赶了进去。
    兰妈妈这会儿正围着围兜在打扫卫生,见兰希平进来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横眉冷对,很是凶悍,说吧,沉沉的妈妈呢?一副你不说,我就动刑了的模样。
    第013章 始乱终弃
    兰希平被自家老妈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给问蒙了,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兰妈妈一看兰希平这个样子,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会没有猫腻,扫把往地板上重重一摔,怒道:兰希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兰妈妈以前是镇中学的老师,那些处于叛逆期的小孩背地里都叫兰妈妈老巫婆,收拾起兰希平绝对是小菜一碟,尽管兰希平已经三十了,但挡不住兰妈妈积威甚久。
    酒精冲脑,控制不住自己嘛。在兰妈妈的淫威之下,一个借口脱口而出,他总不能和他妈妈说,孩子就是从你儿子的肚子里出来,你儿子被人始乱终弃了,不是你儿子始乱终弃别人吧,这惊世骇俗的话说了他妈也不会相信啊。
    好你个兰希平,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安全措施安全措施,你耳朵是不是被狗啃了?
    兰妈妈说着还不算,直接上手拧住了兰希平的耳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老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先放手不?再不放手我耳朵就不是被狗啃了,就是被你拧断的。在兰妈妈的辣手之下,兰希平嗷嗷求饶。
    说吧,孩子的妈妈怎么没过来?兰妈妈如兰希平的愿,放开了手,可是重新捡起了仍在地上的扫把,只要兰希平不说实话,扫把的下一个落点就是兰希平的身体了。
    兰希平只觉得皮肤一紧,扫把没落在身上,可是兰希平却仿佛感觉到疼痛感了,乖乖个隆叮咚,家里用的扫把可不是城市里用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大段木头啊,拿在手上都觉得重,这要是落在身上,啧啧,往事不堪回首啊。
    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兰希平退了一步,远离兰妈妈,才打着哈哈说道:妈,人家不是闲你儿子没出息吗?生下孩子做完月子就走了,你儿子我也是受害者啊。
    真的?兰妈妈半信半疑的放下手中的扫把,眯着眼逼问道。
    兰希平忙不迭的点头,甚至举手保证:真的,千真万确!
    兰妈妈这才满意的收起扫把,道:既然人家看不上我们家,我们也不强求,沉沉你就好好带,有什么困难就和家里说,妈现在退休了,其他帮不上你,上帝都帮你带孩子倒是没问题。
    妈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兰希平乘热打铁道。
    兰妈妈问道:说吧,什么事?
    妈我帝都的工作辞了,决定在镇里开个诊所,刚刚也和阿爸讨论过了,阿爸说大姑家正在招租,我打算租下来。兰希平抱着必死的决心说道。
    不过这回兰妈妈倒是赞同的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沉沉没妈照顾,爸爸又忙于工作,在家里我们也能照料的到,我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帝都去给你带孩子。
    其实每一个父母都是希望孩子离自己会近一些,最好能够在自己能够照料的到的地方,就算孩子长大了也不例外,尽管之前兰爸爸有过犹豫,考虑的却不是自己面子上的问题,而是兰希平的未来,毕竟兰希平才将将三十岁,这样的年龄在现在这个社会来将,其实还很年轻。
    兰希平何尝不是知道这个道理,家人的不问缘由就答应他留在家里,让兰希平心里倍感温暖,这将近一年肚子一个人怀沉沉的疲惫感,在家里慢慢的被抚平了。
    .
    第014章 酱油拌面
    自从那天晚上和父母谈过之后,兰希平就在家里安定下来了,谈话后的第二天,兰希平就坐着兰爸爸的摩托车,突突的往镇里去了。
    桃花村的上属镇名叫东阳镇,是一个人口只有一两万的小镇,小镇四面环山,一条东阳溪从镇边穿过,随着桃花村等一系列旅游区的开发,这个小镇迎来发展的时机,也越来越热闹了从桃花村到镇里,骑摩托车的话不过只有15分钟左右的路程,兰希平和兰爸爸是早上六点半多一点出门的,到镇里的时候,也将近七点了。
    村里的人都起得早,这会儿镇上的早市早就开了,镇上的,镇边各个村的村民沿街摆摊叫卖,一路都是吆喝声和叫价声,摩托车必须在边上停下,不然还真无法从这些人流中安安稳稳的开过去。
    早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沉沉不习惯新的环境,闹的有点凶了,兰妈妈为了哄沉沉就没有吃早餐,这会儿兰爸爸带着兰希平进了一家小小的早餐店,对着老板吆喝道:糯米饭,来两碗拌面。前面的糯米饭叫的是老板,据说之前老板这家店专门卖的糯米饭,做了好多年了,久而久之大家就忘记老板的真名,见到了就由糯米饭代替。
    老板也不计较这个称呼,笑眯眯的应下了。
    这会儿正是吃早餐的高峰,市三中就在镇上,正是上学的高峰期,一个个穿着校服的,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也挤在这件小小的早餐店里,囫囵的吃着早上的第一餐。
    兰爸爸叫的拌面是镇里最简单也是最普遍的早餐了,一碗三块钱,满满的一大碗,做法简单,捞熟的面条加上酱油、油、味精随意的搅拌了几下,根据个人口味放点醋或者辣,配上自制的糟菜清汤,一碗面也能吃出山珍海味来,而且这一大碗面下去,绝对顶一个早上的饱。
    老板速度很快,就算人已经挤满了小小的店面,差不多五分钟过后,面就上来了,酱油拌面金灿灿的,撒上一点葱花,饿了一个晚上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的叫了,恨不得马上开始大快朵顿。
    老板注意到了兰爸爸身边的兰希平了,手习惯性的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瑞华,这是你大儿子吧?几年不见越长越好看了。这里的人没有帅和美的概念,一概只用好看来形容,简单而又直接。
    兰爸爸笑的自得,是啊,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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