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个朋友多条路,何乐而不为呢?
    _
    是夜,姬越独自一人卧榻,身边空空荡荡,有些不习惯。
    他盯着床顶,怔怔出神。
    只有他知道,他将卫敛迁宫,不只是因为选秀风头已过。
    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原因之一是自卫敛醉酒放肆之后,姬越便时常梦见那夜情景青年在他身上为非作歹,而后将纤长的手指含入口中
    梦境太过绮艳,身体就不可抑制地起了难以启齿的反应。
    每回被身体的难受憋醒,再看到一旁安然沉睡、秀色可餐的青年,姬越几乎都想不管不顾地覆上去,把这害他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罚到哭泣求饶。
    又被理智死死克制住。
    更糟糕的是,卫敛睡在身边,他连自渎缓解都不敢,生恐动静过大,惊醒身旁的青年。
    到时候他们四目相视,想想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尴尬。
    姬越拒绝想象这个画面。
    他选择忍。
    忍了几日,睡眠不足,眼底青黑,面上总透着淡淡的倦意。
    李福全还委婉地提醒他:陛下还是节制些,纵欲伤身。对卫公子身体也不好。
    姬越:孤知道了。
    孤没有纵欲!孤那是禁欲!
    卫敛他身体可好了,他睡得那么香!
    姬越终于明白,他当日让卫敛汤泉池中泄身三回,算的哪门子惩罚。
    他应该把人撩拨得浑身欲火,又不许人释放,那才是最残忍的酷刑。
    可惜懂得太晚。
    没让卫敛感受一下,他自己先体会到了。
    最后姬越忍无可忍,把卫敛赶到钟灵宫。
    然后终于痛快了一回。
    至于原因之二。
    姬越回过神,视线低垂。
    卫敛迁走后,他便经常像刚才那样走神。
    姬越觉得卫敛是不一样的。卫敛身上有太多吸引人的东西,只要他愿意,可以引得天下人都爱他。
    但孤不能爱他。
    孤是君王,孤爱天下江山,爱黎明百姓,却不能爱一个人。
    君王之爱,雨露均沾,泽被苍生。不能有软肋,不能有唯一。
    自古但凡帝王懂得情爱,下场总是不怎么好。
    姬越是名极为优秀的王,他当然懂得这样的道理,也懂得该如何避免。
    在刚有这个苗头的时候就把情愫斩断,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是对卫敛有好感,朝夕相处,兴趣相投,心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要及时斩断就可以。
    远离卫敛,减少与卫敛见面的机会,一腔热血很快就会冷却。
    可他这些日子总在发呆。
    看见卫敛曾经坐过的椅子,睡过的床榻,翻过的书卷,捧过的茶盏,都能叫他出神。
    晚上李福全跟他说了什么,姬越也没听清楚,只随意应了声好。
    甚至御书房批阅奏折时都心不在焉,因为他使的那方砚台是卫敛磨过的。
    烦闷之下命人换了方砚台,结果却是注意力更无法集中。
    他嫌弃那砚台不是卫敛碰过的,磨出来的墨写着没手感。
    卫敛不在眼前,卫敛又无处不在。
    满脑子的卫小敛,真烦。
    姬越丢下笔的时候恼怒地想,卫敛可真是个蓝颜祸水。
    孤还没有爱上他,他就已经能够蛊惑君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时间线一律按照农历计算
    第29章 新年
    十二月卅一,除夕,也是阖家团圆的大年夜。
    宫中早早便点起灯笼,燃起爆竹,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彩绣辉煌。
    一片繁华盛况。
    这是难得没有宵禁的一日。宫人们穿上厚厚的冬衣,相互嬉闹着燃放焰火,或结伴在廊前檐下共赏花灯。宫里的灯笼自然与民间不同翡翠青莲盏,八宝琉璃灯,红木雕花笼,件件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宝贝。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陛下曾下令,大年初一到初三,宫人们可以出宫探望家人,这在前朝前所未有。不少人都带着期盼,想着明日与亲人见面的场景。
    世人所谓暴君,其实下过许多温柔的命令。
    再冷寂的地方,在这一天都会变得热闹。
    只是这热闹从来都传不到养心殿里的那位身上。
    往年除夕夜,姬越都会给养心殿里的宫人放个假,让他们也出去赏灯观花,连李福全也不留下。
    他自个儿则是备上两副碗筷,独自坐在殿内,守着一桌的饭菜,却有时直到冷掉都不曾动一口。
    团圆饭要与家人一起吃才有滋味。
    他已没有家人,也就尝不出滋味,若说有,入口皆是苦涩。
    秦王说来强大无匹,七国之内无人可敌,名头令人闻之皆惧。却也总让人忘了,威名赫赫的暴君,今年不过二十一岁。
    只是一名刚及冠的青年。
    万家灯火团圆之日,君王卸去天下重担,孤独便似潮水般涌来。人皆知高处不胜寒,却也只有真正站到这个位置,才知道睥睨天下之时,光辉背后的黑暗。
    李福全曾倚在柱后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外头是人间烟火,尘世喧嚣,人人都带着笑,普天同庆。
    真正的天子却并不开心。
    殿内少年垂下昳丽的眉眼,对着一副无人使用的碗筷面无表情,徒余一室寂寥。
    那场面令人看得心疼。
    陛下心防太重,李福全用了十年也没能走进去。
    他自知愚钝,庸人一个,如何能理解陛下所思所想,又怎能让陛下对他推心置腹。
    他不可以。
    也许卫敛可以。
    _
    陛下还没回来么?卫敛对着一桌美味佳肴,按捺住蠢蠢欲动的爪子。眼见李福全从外面进来,他立刻放下筷子,强行正襟危坐。
    他已经在这儿枯坐小半个时辰了,人都要长蘑菇。
    菜都要冷了,秦王还不见人影。
    卫敛一点都不关心秦王到底去了哪里。但是秦王不回来,按规矩他就不能先动筷,只能忍饥挨饿。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大年夜不让人吃饭,还要不要人活了!
    李福全眼角一抽,假装没看见盘子里少了的那只饺子:公子,还未曾。
    陛下真的召我来养心殿陪膳?卫敛目露狐疑。
    李福全立刻道:奴岂敢假传圣谕。
    语气却也有些不确定。
    他昨夜是同陛下提过,今年除夕夜不如把卫公子传来,人多也热闹些。
    陛下当时正用晚膳,看模样似是出神,随意应了一个嗯字。
    这是应允了罢?
    李福全当时只当陛下是答应了,可现在看来
    看来陛下是把我给忘了。卫敛轻叹。
    李福全:
    这就很尴尬了。
    人是他邀请过来的,变成现在这局面,可别人情没送出去,反倒得罪人。
    卫敛起身,李福全见状忙道:公子稍安勿躁,奴正在差人去寻陛下。
    话是如此,王宫这么大,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陛下不知何时出了养心殿,一个随从也没带。李福全派人去御书房瞧了瞧,陛下也不在那儿。
    不必了。卫敛低眸,我知道他在哪儿。
    _
    冷宫。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新年的热闹照拂不到的,那定然是这里。
    几乎每座宫殿都挂上灯笼与红绸,唯有冷宫依然白惨惨一片,夜色下白幡招摇,宛如灵堂。
    冷宫亡魂太多,不知多少人在此葬送,骨灰撒入枯井,连一卷草席也得不到。此处凄冷寒凉,连风声都似呜咽,时有闹鬼传言。有些宫人会在此挂上白幡,以慰亡灵,主要还是图个心安。
    这些白幡不知挂了多少年,长久没人去取,显得破败不堪。
    如这冷冷清清的院落一样萧条。
    秦王便是在这里出生长大。云姬在怀孕时遭人陷害,惹了先王厌弃,因着腹中龙裔逃过一死,却也从此冷宫幽闭。
    先王子嗣众多,不差这一个。
    从那以后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母子。直到姬越九岁,先王病重,诸公子为争位非死即伤,最终便宜了狼子野心的太后一族,选了冷宫里的公子越当傀儡。
    以为挑出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殊不知放出一匹所向披靡的孤狼。
    秦王掌权后便下了一道圣旨,将冷宫里那些前朝留下来的妃子都放出宫,回到家中,由亲族赡养。
    若无后辈,便居于庵堂。
    是以如今冷宫中无人居住,更加空荡寂寥。寻常胆小的宫人一到夜里,连靠近这儿也不敢。
    卫敛独自一人走在荒凉的小道上,步履无声,推开腐朽的木门。
    月色下的年轻公子一袭白衣,长发及腰,容色惊为天人。
    严冬,寒风,深夜,冷宫。
    不知哪来的野猫叫唤,有如婴儿啼哭,丝丝渗人。
    压抑得令人不安。
    卫敛面无惧色,立在萧瑟庭院中,阖上双目,耳听八方,探测秦王所在。
    一息后他睁眼,径直走向一间简陋的屋子,将门一推。
    逼仄狭隘的室内,环境尽收眼底。
    这么小的屋子并不能盛放太多东西。放眼望去,不过一桌一椅,一人而已。
    桌上燃着一支蜡烛,烛火跳跃,在斑驳的墙上照出一道明明灭灭的剪影。
    还摆着几碟清粥小菜,淡薄无味,两副碗筷相对。地上倒着几个酒坛子,可见那人饮了不少酒。
    靠在椅子上的青年漂亮的手指攥着一樽酒盏,眼底醺然,容貌艳冶。他懒懒支着颐,听到推门声,略一抬眼,酒杯便顿在手中。
    白衣青年推门而入,一道灌进来的还有满身风雪,夹杂呼啸之声。他静静看着屋内的玄衣青年,眉目如月色清冷。
    似仙人下凡。
    姬越笑了下,动作只顿了一瞬,便满不在意地继续倒酒,语调有些慵懒散漫:你怎么来了?
    臣不来,就该饿死了。青年道。
    卫敛跨进屋,背手将门合上,将凄风冷雪都挡在屋外。
    姬越挑眉,噙着笑道:怨气这么重?怎么,见不到孤,卫郎茶不思饭不想,竟要饿死?
    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卫敛淡声,昨日李公公告知臣,说您今日传臣至养心殿用膳。臣等了半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
    他着重强调菜都凉了四个字,表示姬越的行为属实过分。
    昨日?
    姬越思索了一下。
    昨日晚膳时,李福全好像是跟他说了什么。
    可他没听清楚。
    那会儿他正在思考一个人用膳和与卫敛一起用膳的味道到底有什么不同,不然他为什么食欲不振,觉得不如以往有滋有味。
    也就不知道李福全到底问了什么,随口应了声。总归李福全都能办好。
    谁知竟是让卫敛过来。
    这么想着,姬越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孤不是忘了。姬越认真道。
    卫敛嗯了声,看他解释出什么名堂。
    孤是根本没记住。
    卫敛:
    陛下!卫敛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他饿了这么久,人家秦王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还没法拿人怎样,因为那是秦王。
    太气人了。
    卫敛毫不拘谨地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挽袖拿起筷子:多谢陛下多备了一副碗筷,臣就不客气了。
    姬越笑意微敛:放下。
    卫敛置若罔闻地夹了一根青菜。
    姬越用筷子按住,语气一沉:卫敛,这副碗筷不是给你用的。
    卫敛抬头,平静道:陛下宁愿给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也要让臣饿着?
    他知道秦王每个大年夜多备一副碗筷,是为了给谁。
    姬越神色渐淡:你既然知道是给谁,就该明白这副碗筷你动不得。
    臣不明白。卫敛望他。
    姬越眼底微冷。
    下一瞬,他听卫敛轻声道:臣从未见过母妃。
    因而无可追忆,恐怕不能理解陛下怀念之情。
    但想来陛下母妃若存于世,定不愿见到陛下沉湎于过往无可自拔。
    姬越动作一顿,眼中情绪散去,化为深不见底的幽潭:你
    卫敛打断他:臣好饿。
    姬越将筷子收回来,目光有些无奈。
    吃罢。
    卫敛毫不客气地开动。
    他吃相当真是极斯文的。嘴上说着饿,动作仍保持着王族与生俱来的优雅,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仿佛他吃的不是粗茶淡饭,而是美味珍馐。
    姬越看他用膳的样子,自己突然也就有了食欲。
    热闹的大年夜,天下人口中暴虐无道的秦王与楚国送来的质子两个地位天差地别的人就这么一起坐在冷宫一间破屋子里,吃着最寡淡的清粥小菜,还吃得津津有味。
    堪称奇景。
    他们在养心殿中一同用膳过许多次,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却都不如今夜这一顿来的自在。
    你如何得知孤在此地,又是如何得知这副碗筷是为孤母妃所备?姬越兴味道。
    卫敛抬眸讶异:这很难猜么?
    姬越勾唇:不难。可他们都猜不到。
    知我者,独卫郎而已。
    卫敛低头继续吃饭:世人皆愚。
    姬越替他补充:你最聪明?
    也不尽然。卫敛谦逊道,其中之一。
    姬越朗笑:卫敛啊卫敛,你可真是
    卫敛接话: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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