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眉头紧锁,何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脾气不适合照顾何似。
    何似叔叔一点即炸,你是什么东西!我脾气怎么样关你屁事!
    何先生!叶父面冷如霜,沉声,还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眼见何似叔叔双脚向后一缩打算站起来,何似婶婶立刻拉住她,好言解释,你们误会了,他爸平时挺好的,最近店里遇到点麻烦,他压力大才会这样。
    叶母半信半疑,脾气是会随着心情改变,可始终是绕着本性在改,何似叔叔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经过刚才,何似叔叔的态度缓和不少,说起话来竟有几分文人的儒雅,叶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先见见阿似?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在外面待了十几天,我和她婶婶很担心。
    好。叶母一口答应,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
    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看两人惺惺作态。
    妈,我去。后门口的叶以疏突然出声。
    几人同时愣住,没想到屋里还会有其他人。
    其实,从何似叔叔一家进门,叶以疏就站在那里,她本来是要进屋找皮筋给何似扎头发的,谁曾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何似叔叔很不客气地让父母把何似交给他们。
    那个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慈父,还有先前在医院因为费用单逃跑,屡次联系借口丧事推脱
    把何似送去这样的两个人身边真的好吗?
    可留下何似,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权利和特别的理由。
    叶以疏摇摇头,打散脑子里捋不顺的繁琐想法。
    妈,我知道阿似在哪儿,我去找她。叶以疏说,快速转身离开。
    经过小花园,女孩有意压低的声音若隐如现。
    叶以疏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很快清晰。
    她在屋里看到过这个女孩,是何似的堂姐,叫何书珊。
    我堂妹被吓傻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我爸妈说,只要拿到她的监护权,大伯家的工厂,房子,车子都会变成我们家的。
    当然是真的!等我爸开车送我上学的时候看你们还信不信!
    我爸妈才没有骗钱,何似以后住我们家的,吃我们家的,他们家的钱就应该是我们家的!
    ......!
    因为激动,何书珊对外界的感知聊胜于无,从叶以疏发现她的存在,听见她的秘密,到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何书珊始终没有发现。
    叶以疏的心思却因为这一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慢慢偏离原来的轨道。
    院子东边,何似背对叶以疏蹲在篱笆下面,小身子偶尔动一动,频率不高,晃得人心惊胆战。
    大雪后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让本就绵软的何似看起来格外温顺,彭软的头发经微风一撩,缓缓飞起又乖乖落下,可爱得让叶以疏不忍心打扰。
    啊!伴随着小小一声尖叫,何似跌坐在了地上,没过几秒,又笨拙的爬起来,继续蹲在篱笆下面经营自己的小世界。
    叶以疏忍不住笑意,心想,这个小朋友估计把营养全用在大脑上了,以至于小脑经常偷懒罢工。
    呵,平白蹲着都能让自己跌倒,这么一个笨笨的,需要人特别关注的何似怎么适应即将收留她的那个家庭?
    叶以疏敛起心思走过去,弯下腰,手掌放在何似头顶揉了揉。
    何似顿住,呼吸也跟着缓了不少。
    阿似,在看什么?叶以疏的声音在头顶,很轻。
    何似没动,就着背对她的姿势,把紧攥着的小拳头伸了过去。
    有东西给我?叶以疏接住何似的小拳头。
    刚碰到,她就害羞地在她手上一按,然后快速收回手抱在怀里,同时,还被叶以疏摸着的脑袋一低,趴在了膝盖上。
    叶以疏好笑,垂眸,视线落在手心。
    那里多了一粒大白兔奶糖,暖暖的,已经有点变形。
    叶以疏记得,这粒糖是早饭时叶母为了套近乎专门从隔壁石家小孙女那里骗来哄何似的。
    何似呢,为了表达开心,很给面子的吃了叶母为她剥的鸡蛋。
    一口粥,一口鸡蛋硬生生灌下去的。
    何似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吃鸡蛋。
    从早饭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这粒糖最后落在叶以疏手里。
    叶以疏握紧手掌,蹲在何似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篱笆下面一朵小小的蓝花。
    阿似,你想不想和他们回去?
    第18章
    何似小小的身体轻微晃动。
    叶以疏没说话,心里大概清楚何似的想法。
    这个小孩忘记了一些事,可她的聪慧还在。
    阿似,如果我读的是普通学校,以后也只是一名普通医生,那我肯定能下定决心为你争取一些东西。
    现实里没有如果。
    叶以疏侧身,面相何似伸出双手,阿似,进屋了。
    离开前,还想再抱她一次。
    何似抬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叶以疏,之后恢复刚才的姿势。
    叶以疏不急,手悄悄伸进口袋。
    何似好哄,吃颗糖坏情绪就会被抛诸脑后。
    这个家里,不止叶母想讨好何似,叶以疏身上也有专门为何似准备的糖。
    和她给的那粒不一样。
    阿似,你话刚出口,何似站了起来,手里捏着那朵蓝色的小花。
    啊。棉花糖一样甜软的声音落下,花被递到了叶以疏面前。
    何似望着她,乌黑的大眼睛里盈着亮光。
    给我的?叶以疏不确信。
    如果何似听懂她的话应该生气,怎么可能会把冬天极为罕见的野花送给她?
    何似不说话,手朝前送了送。
    叶以疏犹豫着接住。
    何似收回手,后退一小步。
    那一瞬间,叶以疏好像看见了世间最美的景何似望着她笑。
    何似笑起来很甜,嘴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睫毛扑闪,灵动乖巧。
    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没有长时间不睡不吃,何似会是多可爱的小孩?
    叶以疏想象不到,心里隐隐生起了期待。
    失神的空隙,何似绕到叶以疏身后,熟练地拉着她的衣摆等她带自己去下一个地方。
    叶以疏心口发酸,因缘际会下遇见的小孩而已,能对她有多少感情?
    糖化了,花枯了,这段短暂的交集也就该忘了。
    如果从后门直接进屋,两人不会和何书珊碰上,叶以疏没想怎么样,走到交叉路口时,脚步随意一拐,人已经绕去了花园。
    那边,何书珊还在和人争辩,看到突然出现的叶以疏尴尬不已。
    叶以疏平和的视线从何书珊身上一扫而过,后者噤若寒蝉,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然后擦肩而过。
    何似?!看到叶以疏身后的何似,何书珊尖叫,声音里似有无限怨恨。
    何似回头,莫名其妙。
    叶以疏拍拍何似的脑袋,她立刻听话地转回来,跟着叶以疏继续往前走。
    没人看到的身后,何书珊攥着手机浑身发抖,眼神里的阴狠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热情大相径庭。
    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怎么看不起我!何书珊咬牙,随后快步跟上。
    正门,一看到何似进来,婶婶马上哭着跑过来要抱她。
    何似站着不动,漂浮难定的眼睛里有对这个陌生人的恐惧,恐惧之下还有不该属于她的忍耐。
    叶以疏嘴里酸涩难忍。
    何似真的听懂了,也看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要跟这个人走,所以,即使不喜欢,也要假装接受。
    叶以疏控制不住自己,在婶婶马上要碰到何似之前把她抱了起来,阿姨,您这样会吓到她的。
    平缓的语气和她平时与陌生人说话没有区别,但深知她秉性的父母一眼就读懂其中有意掩藏的不悦。
    至于这份不悦的来源,叶以疏自己都没有完全猜透。
    以疏,把孩子带过去坐。叶母走过来,替僵持的两方解围,何太太,你别伤心,孩子没出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你们以后细心照顾她,情况会好转的。
    你说得对,说得对。何似婶婶擦着没有眼泪的眼睛连声答应,余光扫见偷摸着跟进来的何书珊时,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不过来!
    何书珊拘谨地跟在母亲身后不敢抬头。
    她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见就完了。
    几人坐定,叶父神情严肃道,何先生,何太太,孩子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和你们解释清楚了,她现在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不知道你们作何感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以疏正在帮何似调整坐姿,听见叶父的话,下意识抱紧她,平静的心跳有加剧的趋势。
    父母不怕惹上麻烦也要替何似问清楚以后的生活情况,这种做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她敬重。
    何似叔叔恼羞成怒,这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别以为你们照顾了她几天就有资格插手我们家的事!
    声音太大,受到惊吓的何似不断往叶以疏怀里缩。
    叶以疏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再经何似叔叔这么一吵,脾气逐渐冒了出来。
    叶以疏寡淡的目光有意无意从何书珊身上扫过,是为了钱,还是真心想收养她,你们心知肚明,我们看破不说破,大家心里都有底,何必非要把姿态摆那么高,不累吗?
    一句话点燃了何似叔叔身上的熊熊烈火,在他发怒之前,叶以疏捂住了何似的耳朵。
    你不要血口喷人!何似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为了钱收养她?!
    是吗?叶以疏清淡的眸子里倒映着何似叔叔狰狞的表情,那么,在医院一看到缴费单就逃跑,丢下她一个人不闻不问的是谁?以丧事为由数次拒绝接她回去的又是谁?亲情难道还会由着你们挑选时间?
    被小辈含沙射影地羞辱,何似叔叔气得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心思这么恶毒?!
    空穴不来风。叶以疏说,低缓冷淡的声音让两人羞愤愈加。
    何似婶婶挥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何书珊脸上,是不是你在外面乱说了?!
    何书珊捂着脸大哭,我没有!
    没有人家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我自己跑出去说的?!
    何似叔叔大吼,都别吵了!没有的事儿让你们这么一吵也坐实了,丢不丢人!
    何似婶婶意识到说错话,白了何书珊一眼,转瞬和颜悦色道,让你们见笑了,这孩子虚荣得厉害,经常撒谎骗人,你们别见怪,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她。
    叶家三人同时蹙眉,竟然有父母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家小孩儿,这种家庭环境根本不适合孩子成长。
    叶以疏生气,气得心口刺痛,可她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怒色,何似父母死得突然,应该没有留下遗嘱说明财产如何分割,那么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何似将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继承他们夫妻二人的共有或者私有财产,就算你们是她的叔叔婶婶,也没有资格动一分钱。
    表面上,叶以疏说得顺畅、笃定,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只是凭着之前看书时残留的印象唬人而已。
    幸运的是,何似的叔叔婶婶对这方面的法律也是一知半解,被叶以疏一唬退缩了不少。
    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明明气愤,叶以疏却依然平静。
    你?何似叔叔狐疑,你没成年吧,能给我们出什么主意?
    叶以疏低着头,表情淡淡的,何似成年之前,她父母留下所有的财产交由你们打理,成年之后怎么处理,她自己决定。何似现在无父无母,有权申请法律援助,律师会为她起草一份协议,把这些条款都加进去,只要你们签字,之后的十四年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些财产,当然,每笔开支都必须合情合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一个小孩打十四年的工,到时间了,她想让我们滚蛋,我们就要乖乖滚蛋?!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可否认,接下来的十四年,只要工厂不倒闭,你们就可以衣食无忧,退一步说,就算工厂倒闭了,亏的也是何似的钱,无本买卖,你们不亏。
    何似叔叔举棋不定。
    想了一会儿,他问道,何似呢?她跟谁?如果真亏了,我们没钱给她看病。
    短短一番话将他自私的本性暴露无遗。
    叶以疏眸子里的温水泛起微波,她没病。
    何似叔叔看起来强硬,实则外强中干,被叶以疏一动不动地盯了没几秒便心虚躲开,底气不足地问,她以后跟我们过?
    叶以疏低头,看着脸侧毛绒绒的脑袋,嘴角疏离的弧度慢慢柔和,跟我。
    第19章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均显吃惊。
    叶父正了坐姿,提醒道,以疏,注意你的立场。
    叶以疏捂着何似耳朵的手掌来回动了动,怕她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方向的按压耳朵会麻。
    爸,凭您的生活阅历,有些话我不说出来您也能明白,今天,我们独善其身对阿似的去处不闻不问,未来这个国家是会多一个栋梁,还是出一个庸才就没办法准确预估。您这一辈子治病救人,教书育人,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益事,现在只是教一个小孩子长大,又有什么不可以?
    话落,没等叶父作答,何似叔叔已然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办法准确预估?!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叶以疏清淡的眸子微阖后恢复常态,没什么意思。
    你......!何似叔叔有气没地方撒,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叶以疏没打算和他多话,敷衍完后转而和叶父说话,爸,养阿似的钱我现在就有能力赚,时间......时间,您和妈先借我,我以后还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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