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但凡有人意图利用猛兽对方慕慈不利,都能即时受到囚灵阵的反噬。
    彻夜未眠的疲惫感如浪潮涌来,白锦漫有些抵受不住,双膝发软,撑住一旁的树木才勉强立稳身形。
    少主,您没事吧?
    他身后一名白衣人见状立刻上前,手中一枚朱红丹药熠熠醒目,兜帽下的颜容清俊,星目剑眉,正是之前和他一道前往秋棠居追踪黑衣少年的下属,若尘。
    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累了。
    白锦漫勉力笑了笑,接过丹药嚼碎咽下。
    他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了些。只是熬了个夜的功夫,就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痛难当,之前被药物压制的沉疴隐约有发作的态势。
    若尘在一旁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只觉得由衷地心疼怜惜。他比白锦漫还要长上几岁,可谓是看着他以一介病弱之躯,悍不畏死地修炼元力,成为如今长风门最锐利的剑。
    世人皆知长风门少主惊艳绝才,年仅十九岁就将元力等级修炼到了七等之高,可又有几人知晓那强悍实力下的身躯是何等孱弱,甚至连无病无灾都是奢望。
    其实四殿下的安危由我们护持即可,囚灵阵的布置您本不必亲自
    若尘还待继续,却被白锦漫一道冷冽的眼神阻住了话头:义父于我有再造之恩,小慈若出了任何差池,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是
    若尘无奈摇头,缓步退入身后的队伍中。白锦漫服下养气补血的丹药,凝神调息了片刻,感到胸中的烦恶之感消散了许多,便向众人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他在方慕慈身上留下了长风门的追踪信物,找到她的行踪并不算难事,半个时辰后便发现了她与骆华卿栖身的岩洞。
    只是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人有些诧异,从开始狩猎到此刻,琼花山始终是晴空万里,而山洞左近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洼,仿佛经历了暴雨洗礼一般。
    白锦漫微微皱了皱眉,当即示意众人等候在外,放轻手脚走入了洞穴之中。
    岩洞并不深,他很快就发现了躺在枯草垛上的方慕慈与骆华卿。但在察觉骆华卿只身着一件亵衣,而方慕慈则盖着他的外袍时,向来冷静自持的神情骤然崩裂:
    小慈,醒醒,这是怎么回事?
    唔舅舅?
    隐约听到耳畔传来的轻声呼唤,方慕慈眨了眨眼悠悠醒转,见来人是白锦漫,便微笑着撑起身来。
    可没想到骆华卿的外袍披得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滑落,现出一方肩头未着寸缕。
    她吃了一惊,急忙牵起衣角遮住身体,白锦漫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的衣裳去哪里了?
    我
    方慕慈的面颊惨白了一刹,随即腾腾红起。
    现在她思绪缓缓回笼,才意识到昨晚高热之下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荒唐。支支吾吾了半晌,竟是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在他们看来骆华卿只是个小太监,加之方慕慈有元力傍身,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有辱斯文之事。白锦漫并未往这方面着想,但方慕慈的外衫既然已经被人换去,就说明她苦苦隐瞒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知晓你是女儿身了,对吗?
    最后一声尾音还未落下,他已然身形如电地掠到骆华卿身旁,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一串残影。
    与此同时他右手中光华盛放,一柄长约七尺、通体呈现出透亮银紫色的锋锐镰刀破空而出,裹挟着逼人的寒意与杀气,贴上了骆华卿的颈侧!
    这柄镰刀就是他的本命灵武摘星镰。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摘星镰得此名,一是缘于其晶莹剔透的外表,二是基于其锋利无比的刀刃,削铁如泥,寻常武器难以望其项背。
    而他此刻存了个心眼,用元力裹挟着镰刀逼近骆华卿,但凡他有所察觉,则是对元力冲击有所反应,意味着他身具元力,绝非所声称的贫苦少年那么简单。
    陈茗在白锦漫进入岩洞时就醒了过来,此刻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嬷嬷一言不合就拔刀,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正准备向骆华卿示警,却冷不防收到对方传来的一句心念:
    别紧张,他只是试探而已,若我们有所反应,就正中了他人下怀。
    妈妈咪呀,原来你醒着?
    陈茗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摘星镰,就忙不迭垂下眸,唯恐被白锦漫察觉:那你还真沉得住气啊。
    昨晚我已经与四殿下达成了协议,她若是连这点麻烦也解决不了,那我还是早日另谋高就的好。
    骆华卿心底冷哼一声,波澜不惊地道:虽然我与白锦漫的元力相差二等,但玄天刃胜在爆发力极强,带着你安然脱身不成问题。
    此时决定整个局势的,其实是方慕慈的态度。
    见骆华卿依旧睡得酣甜,对近在咫尺的生命威胁毫无所觉,方慕慈暗叹一声,束紧衣衫走上前来,逼音成线道:
    舅舅,如你所见,他确实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我又怎会受制于他?
    可他毕竟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留下始终是个隐患。白锦漫依旧没有收回摘星镰的意思,眉宇微蹙,语气很是沉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来日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二人此刻的对话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方慕慈的视线掠过骆华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下不由得一软,更加坚定了要保护他平安的决心: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舅舅,你和外公不妨多信任我一些,如今的我早已有了自保的实力。
    话语间,她手中光华迸射,元力冲击生生将摘星镰的刀刃撞得偏离:
    他救我一命,又一路倾心护持,我已决定将他作为我的贴身内侍。这样一来,也能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若有任何威胁的苗头,便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如此,舅舅可能放心?
    白锦漫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松开,即使方慕慈再三保证,他也难以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还想继续劝阻一番,奈何刚才方慕慈一时心急,冲撞的元力颇为强劲,而他又对其毫不设防,内腑不免受了些震伤。
    你好自为之。
    旧病新伤一同降临,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却又不愿教方慕慈发觉自己的异样,只得匆匆收回摘星镰,转身向洞外走去。
    方慕慈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释然地松了口气。按照自己对白锦漫的了解,既然他此刻并未继续纠缠下去,便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行动
    她总算是顺遂了一回自己的心意,将骆华卿的性命保了下来。
    以往发觉她身份秘密的人无疑不是下场凄惨,虽然其中很多出自白云萧的授意,她自己也往往听之任之,对那些性命不甚在意。
    而眼前这个少年,是她为数不多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感受到致命威胁的远离,陈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白锦漫离开的姿势有那么一丝丝狼狈,某种不知名的担忧与不安也一直萦绕在心头,思忖片刻,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戳了系统:
    窝窝,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离五米范围的限制吗?
    【小明你正处在千古遗恨的任务场景内,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任务阶段结束时,我会提醒你。】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又进入了任务场景,但系统的消息无疑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他翻了个身,凑在骆华卿耳边轻声道:
    我觉得白嬷嬷的状况不太对劲,先跟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和四殿下好好联络感情,一会儿咱们在洞外会合,好么?
    联络感情这个词让骆华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虽说陈茗对白锦漫特殊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解,但此时也没办法弄个明白,只能在心底答应了一句,继续装睡。
    陈茗恶作剧地捏了捏骆华卿的脸,随即翻身下了草垛,三步并两步向洞外奔去。
    白锦漫并没有走出很远,在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岩壁旁跪坐在地,一手握住摘星镰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用锦帕紧紧捂住口。
    唇齿间满是腥热咸涩的气息,他对自己正在咯血心知肚明,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强自忍耐体内一波连着一波的剧痛,等待病症发作过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更无暇留意周遭的动静,因此被陈茗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
    白嬷嬷,你还好吗?
    唔咳咳咳!
    白锦漫被陈茗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登时被汹涌而来的血液呛到,爆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激烈咳嗽。
    他霜白的面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一双秋瞳因为呛咳噙了粼粼的泪,额角也冷汗涔涔。
    陈茗这才惊觉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忙不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手脚并用攀上他后背,轻轻拍打着顺气: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他拍打顺气的同时,一种清凉舒适的感受倏然传遍了全身。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焦躁不安都被抚平,余下的只有无尽的安宁惬意。
    白锦漫对此同样心有所感,只是很短的时间,盘亘在胸口的浊气便消散无痕,翻腾不休的气血也逐渐平复。
    他总算能顺畅地呼吸,感觉周身舒服了不少,自然而然地将功劳归于陈茗的安抚,不由感激地笑笑,轻声说道:多谢。
    没事没事
    陈茗挠挠头,着实觉得受之有愧。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眼前这情况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变化却悄然发生,莫非与那劳什子千古遗恨有所关联?
    不过自己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他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你身体看着状况不太好,是之前受过什么伤损吗?
    先天不足之症罢了,药石无救,能挨一日便是一日吧。
    白锦漫用巾帕拭去唇角残留的血渍,语气淡然,仿佛病势沉疴的并不是他。这病症之所以来得如此凶险,除了他生而孱弱,也与魂魄缺损脱不开干系。
    曾有精通精神法门的大能告诉过他,他生来便缺少一魂一魄,对鬼怪阴邪等事物的抗性远不如常人,是以除了寻常病症,还免不了邪祟入体,须得佩戴高人护持的镇邪符才能平安无虞。
    他定定凝视着陈茗,莹润的眸子里水光濛濛,显得沉静而温柔:那你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新入宫的内侍身边?况且,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秋棠居吧?
    秋棠居?
    陈茗脑中灵光一现,几乎要惊跳起来:你就是那个给我解药的白衣人?
    见白锦漫点了点头,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毕竟当时骆华卿也在场,若非带着浓艳妆容看不清原貌,一旦被他察觉了真实身份,他们之前苦苦准备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深知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能有危险,他讪讪地笑了笑,信口胡诌道:我叫陈茗,你可以叫我小明。额,怎么说,我确实并非常人,更近似于你们口中所说的鬼神精怪一类。
    小明我记得上次你现出人形时,头上有一对青色龙角,白锦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难不成你拥有《山海志异》中记载的龙族血脉?
    没想到自己的口胡竟然能奏效,陈茗眼珠一转,也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推论说了下去:
    对对对,你怎么这么机智,我原本就是灵山中一条小青龙,因为古剑出鞘灵力震荡唤醒了沉睡的灵体。下山后没了补给灵力虚空,恰逢林卓途径此处,我贪恋凡人血肉的滋养,便与他签订了契约。
    本着坚决不能泄露自己剑灵身份的原则,他将中二时代看的《XX大陆》、《X主宰》、《XX变》等一系列男频玄幻小说的万用梗一顿大杂烩,东拼西凑地对付完自己的来历,又开始杜撰自己和骆华卿的关系:
    林卓这孩子天真单纯,没怎么质疑我的来历就接纳了我。我虽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元力的气息,但念在他愿意用精血喂养我的恩情上,也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既然你已经与小卓子定下了血契,为何契约之外的我却能看见你?
    白锦漫显然没这么好糊弄,立刻抓住了陈茗话语间的漏洞所在,后者闻言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道:
    这个嘛你先天不足,难以抵御阴邪之物,对于我这种山海经怪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也不足为奇吧。
    陈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的猜测,竟然将白锦漫隐藏多年的魂魄残缺之秘揭露无疑。
    惊悸与诧异之情激荡在胸臆间,白锦漫艰难地张了张口,似乎要询问些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只怕事实正是如此吧。
    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明显地变得情绪低落,陈茗不安地抿了抿唇,试探着凑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没事没事,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伤人,对你也没什么恶意的。白嬷嬷,既然你能看见我,以后如果有什么烦心事或者穷极无聊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天,随时奉陪。
    毕竟此人乃女主角的最强守卫兼亲故,若是能培养出革命情谊,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多谢。白锦漫抿起唇,面上缓缓升起一抹极轻极柔软的笑意,但很快就发现了陈茗话语中的不对之处,笑问道,不过,你放才叫我什么?
    呃陈茗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茬,顿时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你不是负责了新人教学嘛,我听闻,那些人都被称作教习嬷嬷的。
    无妨,你想唤什么,随心便是。
    白锦漫掩唇轻笑,眉梢眼角的弧度柔和而安宁,伸手揉了揉陈茗乌黑的头发顶。
    原来,他也是个温柔的人啊。
    陈茗愣愣地望着白锦漫,心脏不轻不重地惊跳了一下。或许旁人有所不知,在长风门杀手这样坚硬冷酷的外表下,隐藏着这样一副如水悯柔心肠。
    日后若是能与他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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