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医,好久不见,储法医呢?
    王法医抬起双手,橡胶手套上还沾着尸液。
    他生病了,今天没过来。
    法医的语气听起来总有点冷漠无情。
    祝玉寒其实不怎么喜欢和法医科的这帮人打交道,他们少说都是硕士学历,储荣当初要不是懒得读,现在已经是博士了,在学历上就绝对碾压自己;
    再者这些人智商一个比一个高,上次下班顺便和储荣以及他手下的几个法医一起吃饭,邻座坐了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一小秘,就看了一眼,那法医就说这男的昨晚和老婆打架受了点内伤。
    本以为是玩笑,结果没一会儿他老婆还真找过来了,抄起拖鞋就扇,一边扇还一边骂:
    昨晚打你打得轻了?今天还敢出来鬼混,不长记性的东西!
    而自己,站在他们面前就跟被扒光了没什么区别。
    解剖台上,萧雅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在二氧化碳的贮存下,还依然保持着生前的娇美生动。
    她身上还是演唱会的服装,在白炽灯下闪闪发亮。
    看起来就像在沉睡。
    陈局长终于选择了最合适的一项。
    其实没什么不好,有了这笔钱,可以为警局新添很多装备;
    更没什么不好,一个Bandy死了,另一个Bandy顶上,只要他们有钱,还可以整出无数个Bandy,安抚了粉丝的情绪,避免了娱乐圈的大动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王法医,您这边有什么新发现没。
    王法医摘下护目镜,摇摇头:死者萧雅确实是死于机械性窒息,这没什么可说的,其余那几个被辫子女鬼吓死的,也确实由于肾上腺飙升造成刺激心脏,猝死。
    不至于吧,我见过童嗣扮成那副鬼相,吓晕是吓晕了,倒不至于吓死吓疯。
    童嗣也没见过真正的女鬼,只是按照别人形容戴了个假发套,能有多吓人?而且当时他们已经处于失常状态,描述不具体,但你想想,你看鬼片的时候顶多觉得害怕,血淋淋的是挺难看,但你之所以没有被吓死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告诉自己那是假的,与你隔着屏幕,爬不出来也咬不死你。
    王法医冷笑着摇摇头:艺术来源于生活,很多东西,鬼怪乱神或者前世今生,其实都是有所考据的。
    祝玉寒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之前在办红衣男孩案的时候储荣还一脸高傲地说法医病理师不会信这些没边的的迷信。
    但看王法医这架势,很明显就是信了
    第55章 红妆(9)
    王法医也没有再同他废话什么,将萧雅的尸体装进尸袋,和几个助理一起抬进停尸房,接着又打开其中一只柜子,上面写着029。
    打开柜子,拖出一具尸体,几人又齐力将尸体运到解剖台上,甚至其中有个小助理还习惯性地拍了拍手。
    祝玉寒好奇地看了看那具尸体,忽的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五官非常精致,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她静静躺在解剖台上,表情安宁而祥和,看起来就像个正在沉眠的小仙女。
    这小女孩怎么死的。
    你不认识她么?王法医忽然抬头这样问了一句。
    祝玉寒愕然,傻愣愣地看着王法医,颇为不解。
    这小姑娘非亲非故的,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她。
    这是最近少儿选秀节目中非常火的的一个小女孩,叫涂亚亚,美名选秀皇后。
    哈?祝玉寒有点不敢相信。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应该坐在教室认真读书的年纪,偏被那些猥琐的老头子称作什么选秀皇后,说出来也不觉得恶心?
    是,三天前父母报警,说孩子失踪了,警方赶到他们家中,还收到了来自绑匪的勒索信,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是一起恶性绑架案的时候,孩子他爸在地下室发现了孩子的尸体。
    祝玉寒消化了半天这层信息:
    是说自家地下室?
    对,四肢被反绑,嘴巴被透明胶封住,头部有开放性伤口,内裤上还有少量J斑,被发现时死亡时间超过十二小时,初步推断是由钝器重击头部而亡。
    祝玉寒皱了眉头,惋惜地叹口气:这么优秀的小姑娘,太可惜了。
    是啊,长得又漂亮,家世又好,老天爷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但那些最坏的也给了她。
    祝玉寒捂住嘴巴,最后看了眼那个小天使,摇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王法医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将近期几起案件的尸检报告整理好拿过来:
    储法医病得挺严重的,所以这几天都是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祝玉寒呷一口烫嘴的热水,问道:
    他怎么了,风寒?
    肺炎。
    那还挺严重的。
    一般肺炎,打几天针就没问题了。王法医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过我有一事一直很在意。
    祝玉寒抬头:什么。
    你和储法医搭档了十年,有没有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偏激。
    嗯?祝玉寒有些不明所以:偏激?没有吧,我觉得他挺随和的,他还有点怕麻烦,基本大事小事都是得过且过。
    王法医哦了声,眼神似乎有点缥缈,他马上起身,移开视线:那行,我先进去忙了,您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祝玉寒放下水杯,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也忙起身同王法医握手道别。
    今天麻烦您跑一趟了,您看您,身体不舒服还这么敬业。王法医笑笑。
    我?不舒服?祝玉寒指指自己的鼻子。
    他越来越参不透这个王法医到底在想什么。
    建议您回去吃点大环内酯类消炎药,外用的也最好买点,这几天也尽量避免行房,注意个人卫生,不然要是感染了治疗就非常麻烦了。
    王法医笑得一脸春光灿烂,说出口的话却这么残忍。
    果然,自己还是非常讨厌法医科的,这还没脱光呢就被他里外看了个透。
    拖着破败的屁屁去药店拿了药,又拖着破败的屁屁回家喂了阿杜顺便上药,最后拖着破败的屁屁厚脸皮的去敲傅怀禹家的门。
    这次傅怀禹开门倒挺快,就跟一直在玄关等一样。
    一开门,祝玉寒就遭到了他的白眼。
    祝玉寒迷茫成表情包:我做错了什么吗?
    傅怀禹双手抱臂,本来就比祝玉寒高了半头,这再高傲地仰着脸,这下祝玉寒就真的只能看到他的鼻孔了。
    他也不管那么多,提着药就一点也不客气地进了屋。
    还过来做什么,不去找你的金牌搭档。傅怀禹冷声道,声音几乎跌破冰点。
    我的金牌搭档生病了,不然我哪会回来这么早。
    那你这么善解人意心灵手巧的怎么不去照顾你的金牌搭档。
    祝玉寒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把醋坛子打翻了,当初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不会再管你和储荣搭档了,果然真香定律不可违背。
    在凶手伏法前,我会一直住在你这里,保护你。
    傅怀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原本漠然的神情稍有缓和。
    随便你,我这人最烦别人吵吵,你注意点就行,别碍我的眼。扔下这么一句话,傅怀禹转身就走。
    结果刚一扭头,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祝玉寒从来不敢想自己会像个小女生一样扑进他怀里,还伸手搂住他的腰,一脸俏皮相。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幕,他都差点吐出来。
    你怎么又傲娇啊,差不多行了。
    傅怀禹嘴上不说,手却诚实地摸上了他的后腰。
    祝玉寒从他怀中抬起头,眯着眼睛笑道:医生说了,近期内不能同房。
    傅怀禹表情僵了僵,接着收回手:
    去做饭。
    好的傅组长。祝玉寒又拖着他破败的屁屁提着顺手买回来的胡萝卜进了厨房。
    曾经指责过自己,也质问过自己,凭什么去肖想傅怀禹;也怀疑过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才会让傅怀禹如此死心塌地,难道真的如同他所说我想研究家庭特殊者这种牵强的理由?
    两个男人的感情注定要遭到社会大多数人的不耻,也注定要遭到两方家庭的反对。
    但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犹豫,在见到傅怀禹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祝玉寒不会再去逼问傅怀禹要他一定给出自己一个理由;
    而傅怀禹,也不打算将每次都找借口搪塞过去的缘由公诸于世;
    即使是心爱之人,也要不想分享的自私的秘密。
    因为那个秘密。
    是你。
    又是哀鸿遍野的上班日,某些人在浪了一个周日后又乖乖洗掉金色的头发,摘下耳钉,换好警服,背上涉嫌卖萌的书包,乖乖来到警局报到。
    童嗣呵欠打一半,正看见他们家祝队站在大厅里一脸慈祥老父亲相地看着两个队员打羽毛球,心里直犯嘀咕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祝队,心情不错?童嗣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
    祝玉寒破天荒的好心情,回过头笑眯眯地说:
    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先听哪个。
    童嗣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站在一边,瑟瑟地抱着他的书包:好好的吧
    周晓冉醒了。
    此消息一经发布,迅速引来童某人的真情告白:
    真的?!太棒了!一会儿我去看她!
    祝玉寒笑笑。
    那那坏的呢?看这架势,童嗣又觉得不太对劲。
    她失忆了。
    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过后,仿佛能看到童嗣背后萧瑟的秋叶飘过,他终于缓缓开口:
    是像韩剧里那样失忆吗?
    差不多吧,不过不用你过去帮她找记忆,过几天她恢复了就想起来了,这几天你可别去招惹她,她现在真是六亲不认,凶起来连自己都打。
    童嗣愕然,张着嘴巴,满脸呆滞的开始考虑这从中的利害关系。
    其实这也不完全说是坏消息。祝玉寒实在看不下去小刘那蹩脚的发球动作,薅过球拍亲自做了个示范。
    在她受到刺激失常的那一晚,其实还遭受了来自外部的重力撞击,导致神经记忆相关神经通路损伤,造成暂时性记忆功能障碍。
    童嗣一副看人渣的表情看着他:
    这算什么好消息。
    昨天下午小刘过去取证,在她的头发内发现了一些特殊物质。
    哇,她都四五天没洗头了,要发现也是发现头皮屑好么?童嗣嫌恶地摆摆手。
    人家可比你干净多了。祝玉寒白他一眼,转身上楼。
    童嗣也跟着屁颠屁颠追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祝玉寒走进证物室,打开号码箱,拿出一只透明的证物袋递给童嗣。
    证物袋里是一点黄白色的像皮屑一样的物质。
    这就是头皮屑吧。
    都说了不是!
    祝玉寒粗鲁地扯过证物袋:
    这是慕斯乳胶。
    童嗣凑过去看着那袋乳胶碎屑,半晌,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好多特效化妆师都会用这个来制作假脸皮。
    祝玉寒点头,又从另一个证物箱中掏出一只证物袋:
    并且还有这个,风干后脱落的丙烯颜料。
    第56章 红妆(10)
    两人面面相觑。
    警务大厅中的挂壁式电视机正播放着Bandy前不久发行的新专辑中的主打歌《另一面》。
    歌声响起,不管是正在办公的警员,还是前来报警的群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美丽的Bandy,一袭绛红色长裙,黑纱犹遮半面,纤长的手指握住话筒,似是来自远方的声音,靡靡中回旋于偌大的房间内。
    Bandy有一对非常灵动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格外讨人喜欢。
    两个因为走私黄金而被带到警局的犯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屏幕,似乎要将Bandy的每一处细节都收进眼中。
    祝玉寒就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所谓萧雅死了也好,萧莉死了也罢,但唯独Bandy不能死的真正含义。
    我守着,我守着,守着每一日的悲欢;
    我望着,我望着,望着下一次的心酸;
    来自从前的你,不用奢望未来的意义;
    几人看着主打曲的MV,心里却说不出的怪异。
    这个Bandy不是向来号称宅男女神,正能量爆棚的嘛?怎么连人家的未来都给否定了。童嗣喝着水,眼睛却始终黏在屏幕中Bandy的身上。
    不觉得有点奇怪么?祝玉寒抵住下巴,若有所思道。
    什么叫来自从前的你,但是却不用奢望未来的意义,这个你指的是谁。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从头浇下来,浇的童嗣一个激灵。
    她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嘛,在她死了之后顶替她继续混迹娱乐圈的那位。
    双胞胎?祝玉寒抬头,看着屏幕中的Bandy。
    MV最后,一滴浊泪顺着脸颊流下。
    说是之前一直待在国外,你说这歌儿是不是写给她姐姐的。
    祝玉寒想了想,马上否定了童嗣的说法:人家胞姐虽然一直待在国外,但不代表俩人间没感情,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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