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冷笑一声,你能轻易对付余尺素,知道如何抵挡音波,却还在青书师姐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怀柏心中泛苦,她问六道那样傻的问题,是担心小徒弟不知道呀。
    佩玉将匕首往下压,青书师姐在点你名时两次皱眉,说明在她的认知中,你本不该出现在那卷玉册上。我方才拿出符咒时你眼中没丝毫惊奇。要知道几百张的符咒,就算都是下品,对他们这种方入仙门的弟子来说,也是极可贵的了。
    她最后得出结论,你是圣人庄派出的细作?所求为何?
    怀柏笑出来。
    你笑什么?
    哎,你压到我的胸啦。
    佩玉面上绯红,连忙起身,然后发现以她们豆芽菜般的身材,怎会有胸。
    怀柏笑着坐在床上,其实呢,我确实不应出现在这里,只是你在天阶的表现太过出色,道尊怕你遇到意外,便让我贴身保护你。
    佩玉明显不信。
    怀柏折了只传音纸鹤,来,我们问问道尊。
    嗯?小宁霄略带疑惑的声音从纸鹤传来。
    怀柏打断他,道:道尊,我是你素未相识的妹妹秦江渚啊!
    宁霄笑笑,调皮。
    怀柏咳嗽几声,咳咳,道尊,是你让我来六道院照看佩玉的,对吧。
    宁霄静默半晌,叹气道:是,但你不得胡闹。
    怀柏及时掐断纸鹤,笑着对佩玉说:你看,没骗你吧。
    佩玉仍觉有些奇怪,但稍微信了她对孤山并无恶意,是我莽撞。
    怀柏道:没事。有警惕心嘛,挺好的。
    佩玉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你为何还坐在我的床上。
    怀柏指着自己的床,那上面被水汽冲的湿漉漉的,没法呀,唉,今天只能和你凑合着睡了。
    佩玉怔了下,抱歉,我去为你弄干。
    怀柏脱下鞋,盘腿坐好,弄干?怎么弄?
    佩玉取出一张上品火符,三张中品水符,这两种符正好相克,所产生的火力足以烘热被褥,又不引起大火。
    怀柏拉住她,停停,你当符咒不要钱的吗?
    佩玉挣开她,我有很多。
    怀柏长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些东西可不是草芥,外面多少人求着想要,你拿四张符来烤被子,你她扶额,想起徒弟刚入门就送她几百张符,也许给了她错误的认知。
    佩玉已经放好符咒,火符燃起,大火还没烧起,马上被铺天盖地的水汽扑灭,剩余火力烘着被子,床很快便干了,不要紧,日后我可以自己画符。
    怀柏沉浸在徒弟铺张浪费的悲伤情绪中,一时竟不察,用这样的手法弄干被子,需要对符咒蕴含的能量、放置符咒的方位等有诸多要求,她本性跳脱,加上天资过人,便觉得佩玉相出这样的法子再正常不过。
    佩玉替她铺好床,偏头看了眼,你可以来自己这儿了。
    怀柏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直直栽倒在松软犹带热意的被中,翻滚将自己包成粽子。
    你嫌弃我!
    佩玉的床与她相对,靠着窗,正好能望见光阴湖。
    佩玉正倚窗看着风景,闻言眉头微蹙,未曾。
    你就是嫌弃我!
    怀柏扁扁嘴,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能一起睡?
    我不惯与人亲近。
    怀柏心道,假的,明明在我面前还嘤嘤嘤,还扑我怀里的。
    佩玉望向她,言辞突然犀利起来,况且,前辈也不是什么女孩子。她冷笑一声,我看前辈毫无修为,是用什么掩饰对吧,前辈如今已有金丹了吧。
    百年内结丹已算十分难得,佩玉并不觉得面前无理取闹的人能有这样天赋,嗤笑道:敢问前辈今年几百岁了?
    怀柏嘤咛一声,你、你好过分,居然问人家年纪。
    佩玉道:几百岁的人,还不知稳重,来戏弄我这个刚入门弟子,前辈不觉羞愧吗?
    怀柏:
    被徒弟骂了,好难过。
    当晚,月明星稀,夜色如墨。
    佩玉翻了个身,一摸旁边,多了一个人?
    她猛地惊醒,拔出手中匕首,这才借着月色看出睡得正酣的人正是秦江渚,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以自己的警觉,应当早就惊醒才是。
    怀柏迷迷糊糊地动了下,吓得佩玉将匕首收回几分,打雷了,我害怕。
    佩玉望望窗外,月光如水,天色正好,打雷?
    怀柏闭着眼摸到她的手,紧握住,我梦见打雷了,害怕。
    她睡得正香,眉眼舒展,眼睛紧闭着,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儿。
    佩玉的目光稍稍松动几分。
    她想起了老子。以前老子也这样,安静地睡在自己身旁。静谧的天地间,她依赖着黄牛的温暖入眠,不必思考明日吃不吃得饱、会不会被人打。
    这样被全心全意信赖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有过。
    然而她也只是怀旧了刹那功夫,接着毫不客气地把睡着的人踹下床去。
    怀柏揉揉眼睛,喂,你
    佩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前辈,你是飞羽峰的人,应当学会自持才是。以您的修为,断不需要睡眠,如果您害怕梦到打雷,不妨起身打坐,勤勉修炼。
    怀柏一时哑然。
    佩玉道:我不惯与人亲近,请您以后莫要这样。
    说罢,转个身背对着怀柏躺下。
    怀柏灰头土脸地跑回去,歪头看着小徒弟。
    这孩子,怎么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呢?
    月夜明深。
    一架木质大鹏凌于飞羽峰上,偃甲上坐着三人。
    容寄白犯愁地看着六道院,师尊真跟小师妹进去啦?
    赵简一点点头,眉往下撇,似乎愁得很。
    沧海看着他们,不解地问:为何你们愁眉不展,师尊前去照看小师妹,不是一件好事吗?
    容寄白道:老四呀,我们不是担心师尊和师妹,是担心她们的那些同窗啊。
    为何?
    容寄白揽过她的肩膀,不知道最好,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正想回守闲峰时,一位身披鹤羽大氅的年轻道人缓步从空中走来。
    他们忙站起身,喊:道、道尊。
    宁霄温声道:你们师尊去了六道院?
    赵简一手足无措,吞吞吐吐地说:这、师尊她只是去送送小师妹,不会闹出什么麻烦的。弟子马上便劝她回来。
    宁霄笑道:不必害怕,我并不会责怪她。小柏的考量也有道理。
    容寄白装着胆子问:您真的不会罚我师尊呀?
    自然。宁霄手指微弹,偃甲自动飞了起来,时候不早,你们回守闲峰吧。
    是。
    宁霄目送他们远去。
    一轮巨大孤月悬于空中,云海粼粼,偃甲之上的几人的身影被云雾遮掩。
    我时常想起三百多年前的那天,容长烛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师兄说要去趟时陵,等回来,他会为我造一个很大的偃甲。我送他远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云中。
    若是他回来了,那年,便应担任巨子了吧。
    宁霄感叹:逝者如忘川,一去不复返。
    容长烛笑笑,所以我每每想起,便十分感谢你家师妹。虽然师兄不再记得我,但他好歹是回来了。
    宁霄与容长烛在月光云海中漫步。
    小柏她,这些年着实辛苦。
    容长烛颔首,让亡者归来,让忘川倒流,她做了我们不敢想、也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对了,你何时闭关?
    宁霄想了想,再等一段时日吧,一些东西,尚未做好布置。
    容长烛笑道:我看你是不知道闭关后,将事务交给谁处理吧。怀柏修为不够,丁风华心性不足,至于其他几位,细数也只有云心最为稳重。
    宁霄无奈地按着额角,云心也无法让风华听话。
    他所忧者,不仅仅是孤山大权,更是无华,但此事却不能说与容长烛听。
    容长烛摇摇头,你该劝劝怀柏努力修炼啦,以她的能耐,十年内突破元婴不是难事吧。
    宁霄道:她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会,就让她玩一下吧。
    容长烛叹道:你太宠她了。
    宁霄眼中露出几分怀念,好友,未入仙门时,我曾有一个幼妹。
    容长烛鲜少听他说起从前,闻言兴致盎然,哦?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唯妹是从?
    家父早逝,母亲不喜劳作,时常外出。为了养活母亲与妹妹,我从八岁起便在饭馆帮忙。宁霄眼中露出几分伤感,一日天降暴雨,我回家时,已是深夜。小软她趴在床上,第一次没跑出来接我,我走过去一看,她身上盖了块布,揭开布,下面血肉翻飞。
    他顿了顿,沉声道:母亲不知如何烫伤了她,嫌麻烦,便在她身上盖了块布,又匆匆出门,去与别的男人我不敢挪动小软,连夜跑出去,想去请大夫。那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大夫住在城南,我家在城北,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暴雨滂沱,水势暴涨,我跑过去时,桥已被水冲掉。当时我原可以直接游过去,只是看着那条比以往要湍急许多的河,竟生了怯意,往上游跑了数里才从石桥过河。
    只是当我带大夫回家时,小软已经没气了。
    宁霄声音苦涩,过了这么多年,我已记不清小软模样,只是记得每次我回家,她都跑出来抱住我的腿,笑起来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后来我时常想,若是当年游过河,省下一些时间,小软是否能得救呢?
    容长烛沉默片刻,你将怀柏当成了她?
    宁霄道:我将每一个师弟师妹都当成了她。那种渴望保护一个人的心情,便是我这些年的道途所证,而那晚怯弱的选择,便永远成了我的心魔。所以我跟你说过,我化神的把握,只有三重。
    容长烛叹道:你该知道,当年之事并不怪你,那时你年纪小,害怕本是寻常,何况水势湍急,便是成人下去,也九死一生,更何况你了,若你没走石桥,只怕连郎中都无法请到。再者,那样的伤,本就活不成了。
    宁霄轻声道:明白是一回事,但无法释怀,又是另一回事了。若是自认做到最好,却得到一个坏的结果,那么也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而为,心里没什么怅恨。但行动中若是稍有犹疑退缩,就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会不会出现神迹呢?
    你这是对自己要求过高,事事无憾,岂不是圣人?
    第50章 少年游(2)
    晨钟声一下接一下响起。
    佩玉猛地起床,双目清明,穿好衣物后,她见床上的人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推了下,前辈?
    怀柏懒懒地应了声,把头埋在被子里。
    上课了。
    上课?上什么课呀?
    怀柏的脑子混混沌沌的,想了半天,总算反应到现在是什么状况。
    佩玉早就离开,房中空空荡荡的。怀柏一下子弹起来,把被子扔一旁,草草套了件衣服就往六道院赶。
    白日已经升到一半,孤山晨雾消散,温暖的阳光从窗隙间溅跃,在课桌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斑。
    混合着浅淡的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少年们歪在桌上,已经没有开始的精神,头像啄米的小鸡,快要垂到课桌上了。
    后门一个人影,弓着身子,踮起脚,悄悄地潜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佩玉?怀柏立起书卷,小声地说:你怎么也在最后一排呀?你在特意等我吗?
    佩玉默不作声地看了自我意识良好的人一眼,继续认真地做着笔记。
    怀柏猫着身子探过来,哎,你写的字真好看呀。
    笔记下课借我抄一份呗。
    长老刚刚说了啥?这堂课考试难不难?
    授课的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咳了下。
    怀柏忙坐好,朝长老笑笑。
    这节课学得是如何引气入体。
    佩玉本已筑基,不必再修习这堂课。但想到师尊辛苦为她遮掩修为,便乖乖的坐在了座位上。
    下课铃声响起,弟子们欢呼雀跃。
    佩玉垂眸翻看手中道书,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新认识的弟子们很快地攀谈起来,笑声充斥着教室,但无人接近佩玉。她似乎被有意无意地远离。
    怀柏站在后门口,悄悄往里看了眼,取出手中水云螺。
    佩玉怀中的水云螺忽然震了震。她拿起螺放在耳边,眼睛在一瞬间亮起,师、师尊
    怀柏轻笑着说:崽崽,想我吗?
    佩玉面上浮现淡淡晕红,低声道:想的,师尊。
    你在六道院还习惯吗?
    习惯的。佩玉稍微放松身体,头抵着手,伏在桌上,生怕自己的水云螺被人瞧见,师尊不必担心。
    怀柏站在树荫下,笑着看她,啊,我记得掌门师兄派了个人来保护你,你见到她了吧。
    佩玉下意识地皱起眉,师尊也认识她吗?
    是呀,她怎么样?
    佩玉想了想,有点吵闹。师尊,我并不需要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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