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苏娆有点愣,亦有点欢喜,更多的是伤怀。
    她亲吻香九的脸颊,哑着嗓子道:傻瓜,苏苏那般负你,你还想着她。
    琼玉嬷嬷端来铜盆,放上床头的小几,轻声说:皇主子,白太医来给香九换药了。
    木苏娆轻拍香九的后背,哄她睡得安稳些,嗯了一声,南叶便带白太医进来。
    白太医还是那个没出息的白太医,上回在辛者库拯救上吐下泻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诊病。
    照样回御药房磨草药。
    慎刑司管事昨夜去太医院求救命,不料太医们要么在前线对抗鼠疫,要么下值回了家。
    唯有白太医值夜。
    管事便拽着他去慎刑司,中途遇见了木苏娆的轿辇。
    南叶火烧火燎的招呼他们:我干儿子在轿里,你们快跟我回养心殿!
    二人遂毕恭毕敬的追上去。
    到了养心殿,香九被南叶背下了轿,他身宽体胖,底盘扎实,能免香九受颠簸之苦。
    木苏娆跟着下轿,护着香九的腰身,进了寝殿。
    白太医惊了。
    养心殿的东围房西围房有的是床,为啥偏偏要把人送到龙榻上。
    难道
    木苏娆龙颜不悦道:还愣在那干什么!救人呐!
    她指着白太医:人若就不回来,你也陪葬去吧。
    白太医又惊了,坐实了方才猜想。
    再一把脉,石化了。
    这脉象咋像个女娃
    时间紧迫他顾不得许多,取出药箱中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割开香九肩处的衣服,再割开她的皮肉
    木苏娆摇摇头,甩开脑中那血淋淋的领她揪心的画面。
    回神后,见白太医抱着药箱进来问安。她免了他的礼,等他为香九换过药后,摈退左右。
    白太医心有不安,偷摸着瞄她一眼,见她目光凛冽,登时安静如鸡。
    高高的拱手道:皇主子有何吩咐,奴才定当肝脑涂地。
    木苏娆不急不慢道:你心里有数。
    白太医忙磕头如捣蒜,指天发誓,将香九的身份烂在肚子里,然后麻溜的逃了。
    许是太吵闹,香九哼哼两声,作势要醒。
    木苏娆赶忙附过身去,探探她的额头。
    唔,还是有些烫。
    香九张开眼,双眸润着热热的潮汽,湿漉漉的眼珠转了一转,定到木苏娆的脸上。
    皇主子。她唤。
    朕在呢。木苏娆捧过她的手,揉搓她的指尖,温柔以待。
    奴才疼。
    朕也疼,她捂住心口,心疼。
    有人欺负奴才。
    那朕天涯海角都将他抓回来。
    香九像是得了想要的安慰,抿嘴笑了,往木苏娆的方向挪过去,一寸一寸的挪,甚是辛苦。
    木苏娆凶道:不准乱动。
    遂睡在她身边,拥她入怀。
    香九的脸贴在木苏娆兜满馨香的胸口,听着鼓点似的心跳,莫名的安心,微不可查的蹭了几下,合上眼,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很踏实,是入宫以来没有过的惬意。
    .
    香九因祸得福,遇刺一事震惊朝野,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神鸦之死另有隐情。
    而更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昨夜万岁山的宫苑起了大火,皇贵太妃被困火海。
    好在老天垂怜,下了场大雨,及时控制住了火势。
    皇贵太妃惊魂甫定,已移驾紫禁城,回了寿康宫。
    木苏娆照顾过香九,就要去寿康宫看望皇贵太妃。
    虽然不是亲母女,但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摆在那,心下亦是焦急万分,接过药碗,亲自喂皇贵太妃喝药。
    皇贵太妃卧在榻上,咳得厉害,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太医说是被大火灼了嗓子,需将养好些时日才能大好。
    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木苏娆磕下勺子,恼道,可是奴才们伺候得不尽心。
    皇贵太妃解释说:是哀家的错,哀家诵经,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全靠这些奴才拼了命的救哀家,这才捡回一条命。
    木苏娆一脸的不信。
    皇贵太妃怕她大动干戈,语重心长的说:皇儿,如今鼠疫横生,神鸦暴毙。又出了遇刺一案和大火,宫里宫外人心惶惶,你万万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木苏娆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双肩一沉,称了声是。
    心事重重的回到养心殿,井喜递来好消息香九醒了。
    木苏娆眉宇间的阴霾稍霁,选了条近道去寝殿,推开门,喊了声:香香
    继而愣住!
    只见香香双手扒拉窗框,一条腿挂在外头,一副要翻窗逃跑的样子
    木苏娆:!!!
    香九:!!!
    木苏娆问:去哪?
    香九迅速立正站好:没,奴才卑贱,怎可躺在龙榻上,所以想回太监所。
    木苏娆忍不住笑:走门不就行了?
    香九还在垂死挣扎:奴才躺了一天一夜,手脚软了,翻窗户活动活动。
    木苏娆哦出个长调,戏谑道:那你回吧。
    香九如蒙大赦远远绕开她,绕到门口,拉开门时,木苏娆蓦的一言:不谢谢朕的救命之恩?
    香九回身打了个千。
    不谢谢朕衣不解带照顾你之恩?
    香九再打了个千。
    朕还帮你换了衣服呢,这份恩情也要谢!
    香九继续打了个千打了个打了打
    啥?!
    你帮我换了衣服!!!
    抽身
    香九低头, 对自己上下左右一通乱摸。
    摸着摸着,石化当场。
    呀,我的裹胸布哪里去了。
    猛得抬头,看见木苏娆那似笑非笑的俏丽脸蛋, 直呼完犊子。
    机灵的小脑袋瓜轰的一下, 再也不机灵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 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当起了武器, 举到身前,黑溜溜的眼睛大大瞪着,一副你别过来,过来我就砸你的样子。
    木苏娆一手叉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垂在腿边轻拍着节奏,满面的好整以暇。
    放下。
    我不。香九扬起高傲的头颅。
    过来。
    我不。
    香九算是豁出去了, 俗话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被识破女儿身,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只有一个原因,木苏娆对她有所怀疑,但怀疑到哪种程度还不得而知。
    可总归是起疑了,自古君王多薄凉。
    香九料想到最坏的程度木苏娆什么都知道了,想挟持她,用她当诱饵,引出她背后的势力。
    痴心妄想!
    香九破口大骂:狗皇帝,有本事放马过来, 怕你我下辈子变猪。
    木苏娆皱眉,奇怪她大病初愈,为何神神叨叨。
    香九继续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面团捏的,不会任由你欺侮。
    木苏娆越看她越不对头,明明早前还在她怀里撒娇喊疼,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再一琢磨,明白了。
    小东西先前发烧发迷糊了,眼下清醒过来,便想跑,一时又得知身份暴露,冲击力太大,难以接受,所以才有此失控之举。
    木苏娆怪自己太莽撞,她虽早已识破香九就是容洛,可没摆到明面上,理该配合人家继续演戏才是。
    现在怎么办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那就勉强问两句吧。
    你为何假扮太监入宫?木苏娆收敛神色,一派帝王该有的严肃。
    关你屁事!香九愈发放肆。
    从实招来。
    香九贱兮兮的吐舌头:略略略略~
    木苏娆的面容有了一丝丝裂缝,再好的脾气也端不住,何况本身也没有好脾气。
    给朕好好说话!她大步流星,像只凶猛的老鹰抓小鸡。
    香九见势不妙,围着桌子绕到另一边,茶壶还是高高举着。
    狗女人!来啊,同归于尽啊!
    狗女人?
    木苏娆发誓,她长这么大,头一回遭骂。两眸倏的喷出火,气咻咻的想回骂,奈何自幼长在深宫,污言秽语储备匮乏,收藏刮肚也憋不出半个字。
    怒气冲天,如要发泄的话,只能动手了。
    她也不怕动手,袖子往上撸,露出小半截玉白的手臂。
    香九见她要动真格,莫名发怵,虚张声势的挥了两下茶壶。
    壶盖摇得哐哐响,壶中盛有茶水,随着她的动作撒出来不少,溅湿了袖口。
    也就这眨眼的功夫,木苏娆欺到她跟前,揪住她红扑扑的耳朵,狠下心肠,拧了一个圈。
    香九疼得龇牙咧嘴。
    木苏娆咬紧后槽牙,兴师问罪道:朕是不是太给你脸面了,如今都敢骑在朕头上撒野了。
    香九不服输,扬起茶壶就要把她砸个头破血流,但动作太猛,扯裂了肩后的伤口。
    倒抽一口凉气,手腕一松,茶壶哐当砸地。自个儿也倒到地上去了。
    肩后的衣裳,洇出一大片刺眼的红色,木苏娆乱了神,将她拦腰抱上榻。
    香九还想挣扎,她便威胁道:再不听话,就丢你回慎刑司。
    香九果然沉默了,趴在枕头里,吵着疼。
    木苏娆又嗔她:总不让人省心。
    言讫唤进琼玉嬷嬷,吩咐去传白太医。
    香九紧张道:不不用。
    木苏娆瞪她,想想还是依了她,让琼玉嬷嬷烧些热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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