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香哥儿,你脱衣服睡吧。福寿环视一圈,发觉众人都脱得光溜i溜的,也照着做。
    以前伺候主子,坐卧都有规矩,绝不可随性子脱衣裳。
    香九紧紧闭着被辣到眼睛,心疼身为女孩的自己,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用。
    福寿受挫,瘪瘪嘴,缩进大通铺睡了,半梦半醒间,嘟囔句:不知茉儿习不习惯。
    香九听闻,四肢百骸都一软,躺平身子,仰望被老鼠啃得不像样的房梁,幽幽叹息道:我也想我阿姐。
    这个该死的把我送进宫当太监的混蛋。
    越想越气,便觉得这夏夜的蝉鸣让人闹心,但比这更闹心的是福寿的呼噜,简直震天又撼地,震得香九的脑仁嗡嗡疼。
    作孽啊。
    反正睡不着,香九决定趁着夜深人静,溜出去泡个澡。
    .
    天气太热,木苏娆晚膳时太贪杯,多饮了两盅杏花村酒。
    酒水多饮,便于入眠,可也易醒。
    她晕晕乎乎的下了龙榻,找来南叶逗闷子,喝下醒酒茶后,南叶劝道:皇主子,安置吧。
    肚子胀鼓鼓的,如何安置?
    木苏娆让琼玉嬷嬷伺候她穿衣,散步去御花园逛逛。
    最近的路线是出遵义门上甬道,直直往北。因为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吵到西六宫的众人,所以只带了几名亲近的人随行。
    琉璃灯也仅燃了一盏,照亮前头一小块地方。
    南叶爱操老妈子心,隔小半柱香的工夫,就央求木苏娆回养心殿。
    到后头木苏娆实在被吵得烦心,便威胁说要摘了他脑袋。
    南叶瞬时不言语了。
    一行人闲庭信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千秋亭。这里路径宽阔,再葱郁的枝叶都遮不住清透的明月。
    原来走了这么久了。木苏娆心想。
    一股心旷神怡之感袭上她心头,心血来潮的要赏月,吩咐南叶到御膳房传茶点。
    南叶苦着脸说:皇主子,很晚了,咱们回
    摘、脑、袋
    南叶风一般的没影儿了。
    木苏娆瞧他滑稽,低低发笑,不经意中,听见远处有哗哗啦啦的水声。
    琼玉嬷嬷率先道:好像是从澄瑞亭那传来的。
    澄瑞亭下有一方方正正的水池,不大亦不小,是附近唯一见水的地界,水声只有从那来。
    去看看。木苏娆裙衫一闪。
    池中果然有一人,长发海藻般散在肩后,肌肤茭白得恍若透明,柔和的月色白蒙蒙的笼着她。
    真美。
    夜色朦胧,木苏娆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依然觉得她美。
    尾随而来的琼玉嬷嬷,暗自打量木苏娆一番,呀,皇主子八成是看上水中的女子了。
    甚好甚好,古今多少人,都曾迷失在这等浪漫邂逅中,何况帝王也有七情六欲。
    她拦住另几名宫女,把她们拽到一处屋檐下,命她们同自己一起背过身去。皇主子的人岂是咱们能偷看的!
    木苏娆歪着头,踩着汉白玉石阶一步步往下,最后顿在池边。池水一漾一漾的,宛若她随风轻荡的裙角。
    她愠怒道:何人在此!竟敢擅闯皇家御园。
    背对她的香九身躯一震,妈呀,好像有人在说话,是人还是鬼。
    管他的,先躲起来再说。
    香九深吸一口气,躲入水底。
    朕怕是遇到个傻子吧。木苏娆额角突突地跳。双臂环胸,一副看你能憋多久的表情。
    香九在水底看着她扭曲的身形,分辨不出她究竟是何身份,只叹遇到了硬茬。
    在水下翻了个身,拼命向另一边游去。
    这池子再大也就那么回事,香九往前游,木苏娆便在岸边跟着走。笃定其逃出她的五指山。
    香九冒出脑袋换气,佯装恼怒: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
    木苏娆挑挑眉,浓黑的眼珠子似笑非笑:你是哪个宫的?
    东西六宫。香九随口胡诌,重新扎进水中,良久良久,都不再冒头。
    不见了?木苏娆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皱起眉头,仔细盯着渐趋平静的水面。
    脚腕陡然一紧。
    她垂眸,发现一只水灵灵的手将她猛地一拉。
    噗通。
    池面溅出巨大的水花,飞扬的水珠高高四散,与之相随的是木苏娆的惊呼。
    放手木苏娆奋力扑腾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被无情地摁进水里。
    唔咕噜咕噜
    背着身的宫女们警觉地回头,目光全被琼玉嬷嬷截断。
    嬷嬷,好像出事了皇主子在叫
    琼玉嬷嬷脑筋有如碗口那般粗:皇主子哪会如此失态。分明是那女子的喊叫。
    统统转回去,有什么好看的!皇主子宠.幸谁,那是谁的福分!
    木苏娆:救驾!!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木苏娆卒。全文完。
    收藏这只文,你将收获甜甜的小姐姐一枚。
    寻找
    救驾木苏娆水性差,才几下功夫,口鼻就呛了好几口,差点因此享年二十三。
    她万万没想到,会被人摆这么一道,气得牙根痒痒,誓要扒了这人的皮。
    唔又一次被摁进了水
    混账
    她在水下拼命挣扎,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香九的手臂不放,指尖几乎嵌进那滑溜溜的皮肉里。
    香九吃疼,反扭开木苏娆的胳膊,迫使她放手,且还狠心的把她推远了些,惶惶恐恐的抓起衣裳跑了。
    恍然间,身旁已经没人,木苏娆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后,不似先前那般心慌意乱,稳住心神,用手背揩下俏丽睫毛上的水渍。
    盘发早已凌乱,发髻上的朱钗正歪歪的虚挂着。
    她无法预知水下还有多少危险,狼狈的游上岸,眸底满是惊惧。
    裙衫湿漉漉的黏着身子,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冲琼玉嬷嬷的背影龙颜震怒道:还愣着做甚!要朕亲自请你们不成!
    琼玉嬷嬷和宫女们听她语气不对,颤巍巍地转过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皇主子这是宠幸了别人,还被别人给宠幸了啊!?
    香九后怕极了,像只在迁徙途中走丢的幼兽,一手提帽一手提靴,光着脚丫在碎石子铺就的路上疯跑,脚心硌得生疼。
    一弯腰,钻进了假山。
    灰白的山石盖满了爬山虎,叶子长得肥厚,一叶紧挨着一叶,生命力异常旺盛。
    她背靠着一处坐下,抱着脚丫揉了揉,唉哟唉哟的喘匀呼吸,套上鞋袜,穿好衣裳。寻思着从哪条路线回去比较保险,而后就听见御花园内忽然吆喝起来。
    假山外晃过数只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香九学起乌龟,慢吞吞的伸出脖子偷看。
    见一管事太监紧张道:御花园内藏了个女人,惊扰了圣驾。皇主子吩咐了,若是找不到人,咱们就提头去见。
    喳!太监们举高火把,颔首回应道。
    皇主子!?
    咋又是皇主子!?
    等等,我摁下水的那人是皇主子!?
    香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缩回原处乖巧式蹲好,喟叹与皇主子那妙不可言的缘分。
    她绞尽脑汁琢磨脱身之计,还没琢磨出头绪,一列护军冲进了园子。他们训练有素,各自分散开,用刀尖拨弄繁茂的草丛,一寸一寸的搜查。
    完了完了,死翘翘了。
    香九猫着腰,往假山里头摸索,希望能侥幸找出一条别的路,哪怕找到个隐蔽的藏身之所也是好的呀。
    这时,身后有脚步试探着靠近她
    香九头皮一紧,眼睛瞪得有如铜铃。
    一只宽厚的手掌冷不丁的捏住她肩膀,力道不小,硬扳过她的身子。
    原来是一名护军。香九忍下如擂鼓的心跳,尽量表现的坦荡,细声细语道:奴才把假山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护军上下审视她,见她那身太监服,没过多生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松开她走了。
    香九双膝止不住的发软,弯下腰撑着双腿,稳住那激荡不已的心神。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埋头冲出假山,混进了太监堆儿,同他们一起,有模有样的找起人来,又是爬墙又是上树的,要多尽心有多尽心。
    估计时机差不多了,才偷走一小太监挂在腰间的牙牌。
    牙牌是内务府发放的,上书写着每个宫人姓甚名谁,何处当差。
    香九拿着它,来到御花园的琼苑东门。如她所料,护军封锁了园子,准备瓮中捉鳖呢
    鳖?
    呸,我才不是王八呢!
    她理直气壮的把腰牌递上去,怂道:奴才是御花园的洒扫太监。
    两名护军看都懒得看她,递回牙牌,推开门放她离开了。
    香九:我真是个机智的猪猪女孩。
    回到辛者库,已经是夤夜,届时月亮将将移过夜空正中,光晕冰冷明亮。
    而辛者库人都窸窸窣窣的起了床,准备上差了。
    福寿整理好被子,对刚进屋的香九问:你去哪了?
    香九扯扯嘴角:闹肚子,去净房了。
    咱们屋不就有恭桶吗,何必跑那么老远辛者库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多睡一刻是一刻呀。
    无妨。床头有一方屉柜,第三格里放着香九的东西,她用钥匙拧开小锁,拿出一瓶金创药,涂抹手腕的伤口。
    像是想到什么,侧了侧身,挡住福寿的视线,再把袖口挽高了些。
    果然,四条红惨惨的抓痕,正明目张胆的躺在手臂内侧。
    女皇陛下属鸡的吧!
    香九腹诽着,用指腹剜了点药膏,胡乱的抹了一通。
    你咋会有御药房的药?福寿是见过好东西的人,这药瓶裹了釉,剔透又玲珑。此等好物,只有主子们才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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