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灵舟上的厨修开始凝火做饭。
    伏梦无本想带夙绥去炊事房,让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菜。但瞧见夙绥正在阅读赤狐族的入门剑谱,她便留了师徒二人在房间,独自走出去,边朝炊事房走,边唤出系统地图,查看起整条灵舟的结构。
    她觉得系统的确是个好东西,如今系统和她绑定,就意味着与她一道成长、修炼,她已决定要慢慢与系统熟悉起来。
    熟悉的第一步,便是弄明白系统的全部能力。据这个声音里带点撒娇的系统所说,能被宿主信任和使用是它最大的荣幸。
    伏梦无不知不觉走到甲板上,江风微凉,将她的发丝吹拂得飘起来。
    几十条丹虺仍拉着船,勤勤恳恳地前行,再过两个时辰,便有专门的人来给它们喂食。
    遥见将落的夕阳紧贴在江面上,赤色似在其中涌动,像极了嫩滑的荷包蛋黄,伏梦无忍不住想到夙绥从前为自己煎的蛋,又想到她现下虽失忆,却还时常惦记着为自己做吃食,心里便涌起酸楚。
    包子,你说喂血三十五日便可让绥绥恢复记忆,不是诳我的吧?
    问完,她只听系统笑道:骗宿主有荷包蛋吃吗?当然没有~本系统发布的任务奖励都是固定的,宿主领取任务时看到的是什么,完成任务后就会得到什么~
    系统顿了顿,不过,如果任务对象自带某些意外,倒有可能会触发追加奖励。
    伏梦无一愣,什么追加奖励?
    那可不清楚,得依照情况来定呢。系统却是卖了个关子,伏梦无再问,它也只是笑笑,宿主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时时刻刻刨根究底~
    伏梦无在船头站了片刻,与系统又闲聊几句,嗅到菜与肉的香味飘来,才转身走向炊事房,取出食盒为夙绥打上饭菜,还特意吩咐厨修多添些肉。
    晓得右使身边多了只幼狐,模样憨厚的厨修毫不吝啬地盖上一大勺酱肉,送伏梦无离开时,还笑呵呵地道:听闻狐族的小姑娘都是美人胚子,右使可要好好呵护着,莫让左使将美人抢了去啊!
    伏梦无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门徒嘴里听到诋毁自家兄长的话,当下大大咧咧道了几句保证之言,拎着食盒大步离去。
    她哥,即屏仙阁左使伏书尽,天性风流。整座屏仙阁的人都知道,此人去哪都能招惹到桃花,招惹完,看不上眼便与对方决绝,甚至还要将自己相赠之物尽数讨要回来,不是个好男人,是个人渣。
    不过依伏梦无的脾气,绥绥既是她的未婚妻,她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将绥绥抢去,不论男女。
    伏梦无外出打饭之际,千灼总算找到了相认的机会,朝还在仔仔细细看剑谱的夙绥拜倒下去,眼泪涟涟:主上!您您怎么下界来了?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下界的结界束缚了我,我暂时以这种外貌示人。夙绥合上剑谱,却只答了后半句话。
    千灼忙道:既是结界束缚,属下这就去为主上寻找魔族之血
    夙绥轻拍伏梦无的床铺,不必了,现下我身边便有一位魔修,她每夜会喂我些唇上血,再过三十余日,束缚自然解去。
    千灼怔了怔,难以置信地问:主上,您莫非
    我已许了梦无,做她的未婚之妻。夙绥接过话,两百年前。
    千灼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蟒蛇,哭笑不得,这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夙绥托着腮,拿起手中剑谱,狡黠一笑,现下我是你的习剑弟子,算来梦无还是我师姐,有什么乱辈分的?
    您真是要折煞属下了
    寒暄罢,夙绥才正色起来:听闻西沧郡已封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千灼立即端坐,肃容道:您飞升上界后,继位者不是变着法子征战,就是胡乱改动灵脉,不到三十年,不但惹上大大小小的仇家,连赖以修行的灵脉也日趋枯竭!属下与阿枣只是城主的左右侍卫,做不得主,加上又触怒了继位者,只好离开西沧郡听闻后来是大长老无奈,方才张开结界封城,用城内仅剩的灵脉供给修者。
    听她讲完,夙绥皱眉道:难怪我飞升妖界数百年,也不曾见到一名族人。
    她用剑谱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我师妹阅历不足,我飞升得又急,未能留下嘱咐,灵脉之事,待我恢复些实力,便亲自回西沧郡看看。
    千灼正要点头,又听夙绥叮嘱:既然西沧郡已有仇家,我的身份,除却枣沁,你万不可告诉任何人。说罢,她又拍了拍伏梦无的床铺,包括我的未婚妻。她年纪尚小,莫要让她卷入这种事情。
    确定她已说完,千灼才点头,点完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主上,您认得梦无时,应该飞升上界了吧?为何为何却要与下界的魔修
    千灼心想,搁在话本里,上下界之人相恋,注定没有结果。何况她们二人,一个是妖,一个是魔,哪怕日后伏梦无飞升,也要和夙绥分居两地,加之妖、魔两界常年战乱不断,她们能不能再次走到一起,尚不得知。
    夙绥却不觉得奇怪:只是碰巧等到心上人,便决定与她在一起罢了,何必管她是谁。
    夜深,伏梦无瞧了眼系统时间,又见捧着剑谱的夙绥已打起哈欠,忙提醒她道:绥绥,你该饮血了,饮完就睡觉好不好?
    夙绥揉着眼应了一声,将剑谱收好,结束了今天的习剑课程。
    她要饮唇上血,二人之间的动作又太过亲昵。伏梦无念着千灼还在,正思索要怎么办,却见千灼取出一道屏风,放置在三人之间。
    为师晚上需维持怀中寒气,怕冷着你们。放完屏风,千灼不忘解释道。
    伏梦无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布置出一道隔音屏障。
    做完措施,她转头一看,但见夙绥已倾下身体,脑袋砸在枕头上,眯起眼好似要睡过去,急忙爬过去拉她起来,别睡!你还没饮血!
    为了任务奖励和追加奖励,三十五日的饮血决不能断!
    夙绥应了一声,半睁着眼睛启开白牙。
    饮完血,她并没有立刻躺下去,而是捧着伏梦无的脸,笑道:梦无长大的样子,很好看。
    这个样子,她很喜欢,怎么也看不够。
    易容术还未解除,现在的伏梦无尚保持着成年人的外貌,肌肤白皙,墨色的眸子里透着些许魔修独有的邪魅,眼睫狭长,披散时的青丝如瀑,挽在手里柔软极了。
    夙绥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想到两百年前,这女魔修亦是用这样的外貌,与自己躺在一道睡觉,不由得喃喃,若是梦无能一直维持这样,该有多好。
    感到伏梦无的目光一黯,夙绥嘴角微扬,蹭着她又道:我亦想长大,变成大狐狸,陪在梦无身边。
    伏梦无自从那夜再次见到夙绥原本的模样后,再提到此事便静不下心,现下又听她道出这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狐耳,好,我们一道长大。
    等你长成大狐狸,我便娶你回家。
    第15章 一起学
    晓得夙绥饮血后还要打坐一段时间,伏梦无退到屏风外,怕千灼看到夙绥铺满地的狐尾,还体贴地又往屏风上施加了障目结界。
    设完结界,她捡过一个蒲团盘膝坐下,本想找千灼说明此行的大致流程,没想到千灼却已经侧卧在了地上,蜷缩起身体。
    江上风寒,这灵舟内也没开御寒结界,哪怕千灼是修者,伏梦无仍觉得她这样睡熟不妥,遂唤出一条绒毯,挪过去准备给她盖上。
    她一凑近,却见千灼正痛苦地皱着眉,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丝缕实质化的寒气透过她的紫色大氅冒出来,甚至还在紫色大氅的表面结出一层霜花来。
    伏梦无吓了一跳,忙放下绒毯,蹲下去摸上千灼的手,只觉冰凉刺骨,再想搭她的脉,灵力却怎么也探不进去。
    她只好吩咐系统检测千灼的情况,按照系统的指点,锁住几处要穴。
    宿主,寒气已经开始在千灼体内积起来,现在有一部分甚至侵入了她的心脉,千灼的情况并不乐观!系统很快检查完,担忧地进行汇报,检测出寒气来自于千灼揣在怀里的血蟒【枣沁】,推荐的解决办法是,直接把枣沁挪出来。
    伏梦无不解地皱起眉。枣沁便是千灼的道侣,现下因为走火入魔而不得不变回原身,强行令自己陷入冬眠状态,按理说,走火入魔的修者,体温只会异常热,却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冒寒气。
    得了系统的提示,她麻利地解开紫色大氅,三下两下就把千灼怀里结冰的血蟒抱出来,抓过手边的绒毯,给千灼盖上,还凝出几簇三昧真火,扬手让它们悬在千灼身侧。
    有三昧真火和绒毯,千灼很快停止了哆嗦,只是还蜷缩起身体,扯紧绒毯把脸埋进去,哑着声音不知在呢喃什么。
    伏梦无捧着血蟒,掌心涌出一丝魔息,没入它身上的冰里,只来回游走片刻,便将冰蚀得一干二净,露出血蟒柔软而滑腻的蛇身。
    她解冻时,系统也在抓紧时间对血蟒进行检测。
    检测的最终结果,让伏梦无稍微松了口气:宿主,目标【枣沁】的入魔状态无法解除!但只要在夜间用常温水灵力护住她,就可以避免出现今晚的情况。
    伏梦无刚收回魔息,闻言忙又调动起水灵力,凝为水团,将血蟒裹在当中。血蟒的身体起先还在冒寒气,经水灵力一裹,这些寒气不多时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回到血蟒体内。
    一番折腾下来,伏梦无汗都出了一身,好在她的师娘已无事。
    可她才将寒气抑制住,耳中忽传入一阵轻微的哭声。这声音太轻,又被什么东西闷着,伏梦无仔细听了许久,才发现竟是裹在绒毯里的千灼在哭。
    哭声断断续续,喘气声与含混不清的梦呓夹杂在一起。
    伏梦无放好水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千灼身旁坐下,轻轻推了推她: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别走别走千灼的脸还埋在绒毯里,呜咽起来,阿枣阿枣你在哪里在哪里抱抱我我给你摸尾尾巴你抱抱我
    伏梦无从没见过自家师父哭,又听师父一声声唤着师娘,一时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她正苦恼时,夙绥的声音忽从屏风内侧传来。
    师父在哭伏梦无忙转头,只见雪狐妖晃着白胖尾巴,赤足从屏障内侧绕出,一步步走来。
    夙绥在她身旁站定,侧耳听了一阵梦呓,俯身抱起水灵力包裹的血蟒,拉开千灼的上衣,将血蟒塞了进去,系紧衣带,朝伏梦无道:没事了。
    见她一系列动作做得甚是熟练,伏梦无一头雾水:没事了?
    嗯。夙绥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倦意,小奶音慵懒,梦无,我已吸收好了,你来歇息罢。
    伏梦无半信半疑地跟着她转回屏风之后,躺在床铺上,却放心不下,贴着屏风听外侧的动静。
    自从夙绥将血蟒塞回千灼怀里后,屏风外的哭声与梦呓,还真的一点点轻了下去。
    次日清晨,伏梦无一睁眼,便瞧见夙绥已披衣盘膝坐在床铺上,安安静静地翻阅手中剑谱。
    供伏梦无居住的房间有窗,并不刺眼的晨光照进来,投在窗下身材尚娇小的雪狐妖肩上,在她披散的发丝间映上一弯亮弧。
    夙绥正垂眸,将书中内容一列列仔细看下去。那剑谱很薄,分明是专为初学者准备,可她却看得极其认真。
    伏梦无虽早在两百年前,就与夙绥私定终身,但她其实并不了解对方。
    她只知,自己的未婚妻是上界之人,模样生得好看,狐尾蓬松而温暖,且还做得一手好菜。
    她见过夙绥执剑的模样,却看得出她并不习惯使剑。若夙绥熟谙剑术,也不会在两百年前被上界之人重创,坠入阴幽。
    瞥见伏梦无坐起,夙绥转过脸,见她正愣愣地瞧着自己手中剑谱,当下抿唇一笑:梦无喜欢习剑么?
    喜欢。伏梦无下意识脱口,而后却是叹起气来,但离开师父后,便没有深入探求其道,早年和友人一起学的剑术,也慢慢地忘掉了。
    当年三人出师后,伏梦无与念幽寒遭遇了一场意外,那意外之后,念幽寒便被接回了忘貘族内,音信全无;而伏梦无则像是突然忘却了习剑的初衷,答应父亲成为屏仙阁右使,每日跟着兄长整理情报,渐渐地放下了剑术。
    直至今日还在习剑,并以剑修自称的,唯有独自隐居绮匣居的淩澜子。
    为什么又不习剑了?夙绥又问。
    我觉得,习剑护不了朋友。遥想幼时遭遇的意外,伏梦无有些怅然,不过我那时尚小,心境也太过浮躁,否则也不会仗剑逞英雄。
    英雄没逞成,到头来,还将自己赔了进去,经脉毁得一干二净,被拘束在这副娇小的身体里,整整三百余年。
    可现在的梦无已不小了,为何不继续习剑?夙绥忽道,护不了,多少还能撑一阵子,撑到有人来救,总比眼睁睁看着朋友受伤好。
    她顿了顿,弯着眉眼笑,若到了松玉岛,有妖欺负我,莫非梦无还要用过肩摔么?
    伏梦无马上想到初遇那天的事,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一声,心想本右使除却过肩摔,自然还有别的揍人手段,只是不屑于拿来欺负小妖。
    但对上夙绥含笑的目光,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当年放弃习剑,是做了件错事一样。
    你说得对。伏梦无叹了口气,勉强算释然了,遂从储物玉佩里唤出一册厚厚的剑谱,摊开来放在膝上,那我和你一起学剑。
    这剑谱,还是三百年前千灼发给她们仨徒弟的。当时阴幽还未开始推广灵笺,千灼便花时间工工整整抄了三本,交到她们手中。
    虽然许久不碰剑谱,但伏梦无其实并没有放弃练剑。她时常在阴幽为了任务东奔西走,回屏仙阁途中,常在淩澜子的绮匣居里落脚,陪这位剑痴隐士过上两招,舒活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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