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一眼季芳泽紧握的手:后来,他那位未婚妻似乎是去世了。此后再未听说叶家议亲。你可曾听说过,这世间有丈夫为妻子守节?更何况是未过门的妻子。叶松寒定然对他那位早逝的未婚妻感情极深。
    见季芳泽面色苍白,皇后心间刺痛,但这些话,她不得不说。
    若季芳泽喜欢的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叶松寒。
    先不提叶家的家世门风,单说叶松寒的性子,也不是一道圣旨就能老老实实把人圈起来的。到时候,伤心的还是她的狸奴。
    皇后轻声问:纵然如此,狸奴,你还是心里想要他吗?
    季芳泽微低了头,转着腕间的一串佛珠:他既无婚配,就是天给我机会。若不试试,我怎能甘心。
    皇后看着季芳泽此刻的神情,眼眶微酸,就笑了:好。阿娘给我们狸奴想办法。
    你从来不找阿娘要什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阿娘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季芳泽猛地抬起了头:母后,我不要您和父皇插手这件事!
    皇后摸着季芳泽的头,柔声道:阿娘不会逼他的。阿娘只是让他来为你讲经义,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芳泽: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制定方略,小心引诱。
    皇后:儿砸放心,母后想尽办法,也一定让你如愿!
    叶澄:你们不要这样,其实我真的愿意。
    第42章
    皇后忙完宫务, 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母子不过说了些话,天色就渐渐晚了。皇后盘算着时辰,准备离开。
    季芳泽起身, 轻声道:孩儿许久没有和母后好好说话了。不如母后今日在儿臣这里用膳吧。
    皇后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来:阿娘回去吃。
    季芳泽神色微黯:是孩儿不孝。
    阿娘吃素吃惯了, 闻不了油星, 关我儿什么事?皇后摸了摸他的脸, 阿娘只盼着, 狸奴每天快快活活的, 就好啦。
    清月从外面进来, 看到皇后正坐在榻上,旁边矮几点着灯烛, 正在缝一件衣裳。
    待到皇后放下手里的针, 她才出声:殿下都开口了,娘娘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呢?
    清月是皇后带进宫的婢女,七八岁的时候, 就跟在皇后身边服侍, 一直不肯嫁人。说是婢女,其实和姐妹并无差别, 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见皇后这副模样,她口吻中带了些心疼:便是要吃素膳,使唤奴婢回来提就是了。
    皇后抿了抿嘴唇,把做了一半的衣裳收好:该说的, 该问的,都说过了。狸奴好安静,本宫若在那里用膳,又是一番折腾。还不如让狸奴安安静静地看会书。
    清月把银耳汤递到皇后手里,皇后喝了一口,轻声问:叶家的老太太年岁高了,平常最疼儿孙。如今行宫出了这样的事,叶松寒随驾,也不知老太太心里何等担心,清月你亲自回京,悄悄去一趟叶家吧。
    清月轻声道:只怕殿下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她当时也在屋里,听到了母子两个的对话。
    那就不让狸奴知道。皇后面色平静,语气冷淡,若不是狸奴开口,依本宫的意思,干脆就别费这功夫,直接下旨把人抬进来。如今只是不让他们给叶松寒定亲,叫两个孩子相处看看而已,又没逼他们什么。
    清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娘娘是一心为了殿下想。只怕叶家不情愿,到时候反倒闹出波折来。
    当年依兰郡主的事,清月也还记得清清楚楚。端王爷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在一众王爷中最受倚重。他家的郡主也极得宠,当年陛下亲自赐婚,叶家也是咬牙不肯的。虽说当时叶家的理由是叶松寒订婚了,但谁知道是不是借口呢?毕竟叶家这样的家族,未必愿意跟皇族攀亲。
    叶家会愿意的。皇后放下汤匙,一个郡主算什么,难道能跟本宫的狸奴相比吗?
    清月没说话,心里却担忧。纵然在娘娘和她心里,殿下千好万好,可殿下毕竟是男子。这男子结亲之事本就少见,和皇子结亲,更有佞幸之嫌。叶家怎么会愿意?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淡淡开口:若是公主,本宫还打不了这个包票。就因为我儿是男子,叶家才一定肯呢。他们这种忧国忧民的清流,不是生怕本宫的狸奴留下子嗣吗?
    叶家都是聪明人。你只管去说就是了。
    皇后离开,季芳泽坐在屋内,福生站在一旁回话。
    季芳泽掐着手腕上的佛珠:他怎么说的?
    福生老实回答道:叶大人没说什么,收下殿下的赏赐,又把殿下那件衣服还给奴才,奴才就回来了。
    季芳泽微微皱眉:没别的了吗?
    福生暗暗叫苦,哪儿能有别的什么呀。但当奴才就得哄主子开心,福生笑道:叶大人仔细问了殿下的近况,是不是康健,瞧着很关切呢。
    季芳泽怔了一下,不自在地撇了一下头,轻声道:敷衍客套的话罢了。
    福生给季芳泽换了热茶。
    季芳泽顿了一下,语气稍有些紧张:他没提过他留在本殿这儿的那件衣裳吧?
    福生:回殿下,没有。
    说到这儿,其实福生也暗自腹诽,您是把您留在人家那儿的衣服要回来了,人家留在您这儿的那一件,您倒是不提送回去。这说出去叫什么事啊。
    季芳泽松了一口气,看着手边的茶盏,心又重新沉了下去。
    叶澄那日看到自己的脸,震惊之下打翻了茶盏,洒了一身热茶也顾不上。那副神情季芳泽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他说的什么一时看呆了,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叫他极不可置信的故人。
    他是想到了什么人?
    是他那位早逝的未婚妻吗?
    季芳泽慢慢攥紧了手。
    人现在已经到他身边,来日方长,一定不能着急。
    皇帝夜里回来,皇后非常温婉贤淑地给他脱掉外衣,换上常服,又吩咐人给陛下端上来热着的鸽子汤,自己温柔地给皇帝揉额头。
    皇帝好久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了。他昏昏欲睡地坐着:朕有梓童万事足。
    皇后温声细语地跟皇帝说着琐碎闲话,话头慢慢转到了诸位皇子身上。
    臣妾今日去皇子们读书的地方看了看,大概是最近的事闹得,学堂有些浮躁。如今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京中,诸位皇子的课业可不能拉下。臣妾想着,与其闹哄哄地聚在一起,倒不如每人回自己的住处闭门读书。
    皇帝叹气:梓童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些孽障若没个人管着,更无法无天了。
    现在不在京中,又是紧要时节,哪里分得出这么多大儒,给这群小混蛋安排一对一教学哦。
    皇后微笑道:老大人们忙,翰林院几位随驾的年轻大人倒还好。翰林院俱是才高饱学之士,为皇子们讲讲经义总是够的。
    皇帝欣慰点头:梓童思虑周全,这事就麻烦梓童费心了。
    第二天一早,圣旨就颁了下来。皇帝命翰林院部分官员,前去监督皇子们好好读书。
    这是个挺不错的差事,大夏的皇子通常是到了年岁,便去书房和兄长们一起读书,有资格为皇子讲学的,俱是名臣大儒。翰林院普通的臣子,平常是沾不上皇子的边的。如此一来,就算不是正经老师,好歹也是半师啊。
    叶澄也被挑选在列。他被分去了三殿下处讲学。
    叶澄听了之后怔了片刻,才应下。众人以为他是不情愿,纷纷隐晦地向叶澄投来同情的目光。
    谁不知道呢,三殿下是帝后的嫡长子,心尖子,又因为身体不好,最是娇惯。平常上书房的课好像都少去,功课从来不做,不喜儒家经义,反而偏好兵书那些,让朱老大人颇有微词。要是性子温和也就算了,偏偏听说还寡言冷漠。重不得轻不得,实在是个烫手的山芋。
    此刻被大家同情的叶澄,心情却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009的声音幽幽地冒出来:【不知道是谁说,人家还小,这几年要老老实实的,不去招惹人家。你果然还是对人家十六岁的少年出手了。】
    叶澄喊冤:【我就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去给他讲书啊!你别说得我像是个变态,要去占人家什么便宜一样好不好?】
    009感受到叶澄微微加快的心跳:【呵呵。】
    叶澄摸了摸鼻子,压下微翘的嘴角:【我也不是故意去接近的,皇命难违嘛。】
    第二日清晨,叶澄穿好衣服,福生已经在门外等他了,领着他去见季芳泽。
    福生是季芳泽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接连让人家跑两趟,叶澄本来想给福生塞点见面礼,被福生大力拒绝了。
    福生擦了擦汗:这说不准就是未来的皇子妃,他现在巴不得给叶澄送点礼,哪里敢收叶澄的礼哦。
    两人走了一阵,福生是季芳泽身边的老人,叶澄难免要打听一下情况:在下听闻,殿下平日里更偏好兵书?
    福生简直像是被人踩了脚,义愤填膺:这是谁在外面污蔑我们殿下?!叶大人,我们殿下从来不喜欢兵书阵法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最喜欢读正经的经史!
    他可打听过了,叶大人出身儒学世家,联想一下平常上书房讲学的几位大儒,心里肯定是偏好经史的。他可不能给主子拖后腿,让主子给叶大人留下坏印象。
    叶澄一怔,笑着把这茬揭了过去:那可太好了,在下对兵法了解不多,倒是经义擅长一些。
    叶澄走着,跟009唠嗑:【我怎么感觉这福生公公哪里怪怪的?是不是有点热情过度啊。】
    009翻了个白眼:【哪里怪啦,你又不了解人家,说不定人家性格就这样呢?】
    季芳泽坐在书房里,翻着一本《左传》。
    昨天他已经着人将书房细细收拾过了,地图兵书,还有他平日里写的一些笔记,都一一妥善收好,换上了朱老大人平常推崇的四书五经,各种儒家经典。
    他平常接触外人不多,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清楚叶澄具体的喜好,只能按照朱老夫子的喜好来。都是儒士,想来应该差不多。
    季芳泽一大早就起了,检查了三遍着装是不是得体,才去了书房。他强自镇定地坐在桌案后,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芳泽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福生先进来:主子,叶大人到了。
    季芳泽按捺着没有起身,语气中有一丝迫切:快请进来。
    逆着光,一身官服的年轻男子从门外跨进来,身姿挺拔,眼中含笑,行了一礼:臣见过三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家大概愿意,因为他们都不希望季芳泽做太子。
    唔,这大概是一个集万千狗血于一身的世界
    我明天要断更一天宝宝们,明天我们老师要期末考试
    第43章
    清晨, 凉风习习, 半点觉不出平日的暑气。
    偌大的院落里安安静静的, 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清馥芬芳。循着花香弯弯绕绕地走过去,在一处无人的后院角落里, 竟栽了满墙的野蔷薇。如今正是花开时节, 一墙雪白轻粉, 杂杂乱乱地挤在一起, 没人细心打理,倒长出几分热闹自在的野趣来。
    花墙下,一个青年在练剑。
    他穿着广袖长袍, 但回旋挥舞之间, 倒不觉得拖累,反而飘逸潇洒地很。蔷薇花瓣本就轻盈拥簇, 无风自飞,在他剑风扫过, 更是如同纷纷如同花雨。
    片刻后,叶澄收剑入鞘,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之前就注意到了附近隐约投来的视线,但也没在意,如今练完剑抬头看过去, 刚好对上阁楼端坐的少年皇子的双眼。
    叶澄嘴角微扬, 远远隔着几重柳枝,对阁楼上的人行了一礼。
    季芳泽坐在窗口,微微点了下头, 就偏过头去,不再看过来。
    上午,书房内,叶澄迈进门槛,季芳泽已经等在里面了。
    昨日的季芳泽大概是为表正式,打扮郑重华丽,气势十足。今日换了一身柔软的常服,长发被玉簪束着,周身也无什么装饰,看上去柔软又无害。
    叶澄想起早晨的事,略带歉意道:是臣晨起练剑,扰了殿下的安眠吗?
    季芳泽面色平静:并无,我平日里也要晨起背书。正好温习叶大人昨日讲的功课。
    叶澄闻言笑道:殿下勤勉好学,实在令臣喜悦。
    叶澄觉得谣言实在是不靠谱,哪个说他家小芳不喜欢读经史了?他昨日讲了挺久的课,季芳泽不仅丝毫没有不耐烦,课后还问了好些问题。不仅如此,还有晨起背书的习惯。
    这样的学生还诸多不满意,朱老大人实在是位严苛的老师啊。
    叶澄觉得他家小芳应该受到表扬,笑眯眯道:不知殿下今早背的是哪一段?臣来听听是否有字句错漏。
    季芳泽:
    他早上就顾着看叶澄了,哪里有背书,好在他记性很好,想着叶澄昨日都讲了什么,不是很流畅,略带结巴地背了一段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磕磕绊绊,季芳泽心头一紧,顿时非常沮丧。早知道就不找这个理由了,现在叶澄会怎么想,不是觉得他敷衍,就是觉得他笨。
    他低着头,等待着叶澄的反应。然后,他感觉到他的头好像被人摸了摸。
    他抬起头,却看到叶澄站在他桌案前,双手放在背后,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摸他头的人肯定是叶澄。
    趁书房没有人,偷偷摸皇子的头,太不尊敬了。
    季芳泽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叶澄笑眯眯道:殿下真厉害呀,这样长的文章,一早晨就背下来啦。
    叶澄倒是没怀疑季芳泽没好好背。他和季芳泽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脱离了校园,还真不太清楚季芳泽在读书时是什么样子。严格说来,其实季芳泽背得还可以,只是不算特别熟练罢了。
    古代比较讲究棍棒教育,不像现代老师还得讲究学生的心理健康。就算背得流利,夫子为了不让学生骄傲,也会不轻不重地挑点刺,何况是这样磕磕绊绊的。碰到严厉的夫子,说不定还要挨手板,罚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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