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筝眼中似有不解,疑惑地望着她。
    记得我说过的话,如果违背那些,我会让你知道我比那些人更加可怕。
    花筝睁大了双眼,似有几分惧怕,口中低声却无比倔强地说道:不会的,您、您那么正直
    哈,正直?正直是已被她抛弃的东西。
    花簇露出恶意的笑容,你会为自己的误解后悔的。
    她说完再不理花筝,转身快步离开。
    女孩这次没再跟随她,如同幼犬般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抱着手臂目送她离开。
    王女花簇,比想象中的更加正直和单纯。
    这一日的事对花簇来说犹如一道嵌在心口上的细刺,每一次想起都会扰得她心口痛痒难受。她努力想假装无事发生过,可当直白地从他人身上见到自己的恶行时,花簇再难从容。
    是不是自己也是这样一副丑陋的嘴脸呢?
    子女的过失即是父母的责任,可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教过她。看到如今的自己,妈妈会不会非常失望呢?
    可是,对敌人又怎么可以生出怜悯、同情与仁慈之心呢?她们已注定不可能和谐共处。
    花簇竭尽全力地说服自己,也更加努力地忽视花筝。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方法,为自己不道义的行为盖上一层遮羞布。
    然而,花筝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虽说仍旧十分识相地避免与她碰面,可花簇很多次都察觉到对方在远处偷看自己,并且自以为隐蔽。
    刚开始时花簇以为对方终于因为自己的狠厉态度而变得谨慎小心,毕竟对于目前还十分弱小的花筝而言,自己确实是个不得不特别注意的对手。
    但慢慢的,花簇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那种行为与其说是基于惧怕,不如说是基于好奇。
    那个私生女突然不怕死地黏上了她虽说距离上还不到黏的程度,但那不懂得掩饰的目光绝对够得上这个形容。
    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帮过她一次吗?
    不,那又怎么能算帮呢?她究竟是愚蠢不怕死还是心机深沉故意讨好自己?
    比花簇想明白这件事更早到来的,是花原都的召见以及那几名少年的惩罚说明。
    花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私底下见过花原都,但这次的事是由她申请的,她也想亲自看看那些人的处理后果。
    到达花原都的书房时,花筝已经安静地站在书桌之前。
    小竹,你来啦。
    花原都显出温和的笑容,招呼花簇到桌前坐下,给她递了一份纸质的文件。
    花簇努力不去在意站在身边的花筝,垂眸扫了一眼处理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已经责令他们的父母进行教育了。
    就只是这样?
    花原都不明白地反问道:否则呢?你期望的是什么结果?
    花簇下意识地看了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花筝一眼。
    她记起了那些少年的话,说是父亲对花筝并不重视。而之后留心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个事实花原都一次都没主动去看望过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筝看起来对这件事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态度,只是略有些好奇与期盼地偷偷望着她。
    花簇懒得征询她的意见,只对花原都道就算构不成刑事案件,少管所十天的再教育难道都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天真的话?证据呢?
    我的目击证词和花筝的受害者证词不够吗?还有帮她换衣服的侍女
    物证呢?你是她姐姐,会降低证词的可信度。至于衣服湿透了,他们也完全可以说是花筝自己摔倒的。
    他们否认了?我又不是想帮她才
    不,他们没有否认,所以我才可以责令他们的父母进行教育。可他们不敢否认是基于你王女的身份,而你没有物证又是花筝姐姐的这件事不会改变。如果想送他们去少管所,至少当时该录下影像证据,这是你的失误。
    花簇呆呆地看着父亲。
    不要以为王女的身份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花簇自觉从未这样想过,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反驳花原都的话。他说得没错,她确实因自己的身份松懈了。
    虽然不甘心,但这里是该虚心接受的告诫。
    我明白了。
    花原都欣慰地点点头,虽说处理方式有些不够成熟,但你能为花筝着想,让我十分高兴。
    花簇冷着脸道:我说了,不是为了帮她。
    但结果不会改变。
    这句话何其耳熟?
    在花簇的印象中,曾经的花原都并非是一个结果主义者。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越来越不在乎过程。
    而花筝,在这一点上大概比她更像父亲吧。
    章节目录 养女(五)
    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暂且不说身为贵族子弟该有的教养与风度,尔等连身为人的品格都不具备。哈哈,多么美妙正直又天真的话,不愧是小竹。
    花筝垂着眼帘如同木偶一般站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花簇接受了处理结果,此刻已经离开书房。
    花筝,在你看来我刚才对小竹的教导怎么样?
    我想殿下会因为您的话进行思考的。
    花原都露出几分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小竹是很聪明的孩子,就是太善良了一点这样可不行啊,再不快一点就要来不及了
    他说着看向了花筝,欣喜的目光渐渐转成了阴郁。
    过来,伸出手。
    花筝听话地走到书桌前,摊开手掌放在桌面上。
    花原都慢吞吞地拿起一旁的裁纸刀,略一迟疑,而后狠狠将刀尖插进了那苍白纤细的掌心中。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掌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开,猩红的鲜血很快浸湿桌面上的那张处理报告,而花筝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她只是木然地垂着眼帘。
    花原都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而后显出了略有些神经质的笑容。
    觉得痛吗?
    不。
    害怕吗?
    没有这样的事。
    恨我吗?
    我没有这样的感情。
    花原都满意地笑了。
    很好,很好如果你真的能够颠覆那就做给世人看一看我究竟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花簇感到十分郁闷,这一次既不是因为花筝也不是因为花原都,而是因为自己被指出的失误和侥幸心态。
    当然,被认为帮助到了花筝,被父亲抓住机会说教,处理结果不尽如人意确实也让她有些不甘,但更多的还是因认识到自己不足而失落。
    重要的是,偏偏还是在花筝在场的时候发生了这些。
    花簇知道,她又在偷看自己。
    从花原都收养花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花簇的生活实际上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心态却不尽然。
    两人相遇的机会不多,可不知道是花筝的形象太惹眼还是她真的太在意对方,花簇几乎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越不想去在意,就越无法忽视。
    那纯洁娇弱的外表、稚嫩却艳丽的容貌还有娇怯期待的目光,如同羽毛、如同细刺、如同春日随风飘散的柳絮落在心口上般叫人难受且无法忽视。
    花簇意识到自己对她过于在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花简每个月都有两天探亲假,之前为了见杜思敏用了一天,今天则是为了见花簇回来的。
    花簇专门为弟弟把下午空出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交流近况,尽量悠闲地度过。
    说着说着,自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花筝。
    花简之前也参与了那场野外聚餐,所以对这件事有些印象。姐姐会出手帮助花筝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扪心自问,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他,他也会出手。
    与花筝的身份无关,无论是他还是花簇都无法容忍这种霸凌出现在自己面前。
    姐姐,你觉得那个孩子花筝怎么样?
    花简知道花簇极力想要扮演恶毒姐姐的角色,即便事实上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就算两人接受花筝,他也相信母亲不会责怪他们,可姐姐似乎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比起他,姐姐更加羡慕和憧憬父母之间的感情,加上感情细腻又热烈,导致在感情上有着深度的洁癖。花简明白她也体谅她,所以不想为别人去勉强她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
    只是,如果姐姐也为此痛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花簇似乎不怎么想提起这个话题,掩饰般喝了口茶,抿着唇半天才道:我说了,她不值一提。
    说起来,我们对她之前的事一点儿都不了解。
    对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了解就是了。
    去了解她做什么?原本以为父亲有多看重她,听说这几个月根本没主动去看过她。
    花簇经过上次的事件后留了心,而后发现花原都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对花筝多上心。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却直到自己撞见才被发现。
    被陛下轻慢,被王女敌视,陷入这样的处境也十分正常。
    但那又如何?她可没好心到会为此改变对她的态度。
    花简在塔内有不少贵族子弟的友人,所以在某些方面比花簇的消息还灵通。花筝会遭受欺凌不仅仅是因为花原都的不重视,更是因为一个突然再次流行起来的传说。
    父亲到底有什么想法呢?执意收养花筝,给她身份却又不重视她。白子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花筝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白子?花簇拧眉重复了一遍,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什么意思?
    花简无奈笑了一下,不得不向这位对民俗以及都市传说不感兴趣的姐姐解释一番。
    据说盛朝帝国历史上出现过三位比较有名的白子,每一位都给帝国带来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蛊惑君王的妖姬,祸乱朝纲的佞臣,出生王室惨遭抛弃长大后反戈相向的复仇王女,每一位都能够书写一段传奇。
    花簇听完却根本不在意,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也信?不止是盛朝帝国,每个国家几近灭国或者已经灭国的原因都不过是统治者走歪了道路而已。将自己的过错推到他人身上,真是轻松至极的事。
    花简就知道花簇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有人认为这是我们操纵起来的舆论。
    花簇呆了一下,生得上挑的细长凤目微微眯起,显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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