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生日宴那天,她的不满。
    和黎益川吃饭那天,她的敌意。
    秦意浓都感觉得到。
    而今天,后两种都不是,更接近第二种,说明她不想搞事,只是在恶作剧。
    秦意浓抬指揉了揉眉心。
    ***
    小姑,你说人要爬到多高,才能满足呢?
    自然是能爬多高爬多高。
    名利这么吸引人吗?
    你又怎么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名利?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保。
    纪云瑶站在一楼某间客房的飘窗前,手里托着一支红酒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贴着冰冷的玻璃摩挲,她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红色液体,手指轻晃,红酒便跟着晃动,秦意浓那天的神情透过酒液,再次浮现在她面前。
    那种清高,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明明看起来柔弱得不堪一击,却顽强得坚不可摧。
    纪云瑶自嘲地笑了笑,本以为她唯利是图,不择手段,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为了自保。
    她不仅查了和黎益川的过节,还查了她出道以来所有的事情。有的人赌是好赌,有的人赌是因为一无所有,前者是她,后者是秦意浓。
    怪不得她比不上她。
    她不仅赌不过她,在别的方面也换成是她,她不一定能活到秦意浓如今这样。
    她只欣赏强者,秦意浓无疑是她欣赏的人,而且,她是纪家人,是宁宁的母亲。
    杯口倾倒,红色的酒液流入同样红润的唇,纪云瑶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拿起了飘窗上的红酒瓶,打算再倒一杯。
    耳旁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纪云瑶抬起眼帘:进。
    秦意浓推门而入。
    纪云瑶看向她身后,挑眉:没带你的小女朋友过来?
    秦意浓回身带上门,淡道:不是你让我一个人来吗?
    纪云瑶眨眼道: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又开始了,秦意浓懒得跟她玩这种文字游戏,干打雷不下雨的,她开门见山道:找我有事?
    纪云瑶露出被抛弃的可怜眼神,秦意浓看得一阵恶寒,纪云瑶觑着她神情,哈哈大笑。
    秦意浓道:不说我走了。
    说。纪云瑶取了支空酒杯,道,边喝边说。
    秦意浓拒绝:胃不好,不能喝酒。
    纪云瑶道:上次你和黎益川在一块儿不也喝酒么?
    秦意浓忽略她语气里的不满,凉凉道:是啊,喝完我就进医院了,喝之前刚从医院出来不久。
    纪云瑶愣了下,忍不住再次:哈哈哈哈哈。
    真不是她故意,这事儿听起来确实好笑。
    秦意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那就算了,下周还得出门。纪云瑶笑够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一口,咂摸下嘴唇,酒的年份不错,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会品酒。
    大家?秦意浓扬眉,她的名声传出那么远了吗?
    纪云瑶莞尔,指了指自己:我。
    秦意浓:神经病!
    她静静等纪云瑶发完神经,才听到她说正题:你那天为什么要和黎益川一起吃饭啊?
    秦意浓反问:你不知道?
    纪云瑶揣着明白装糊涂,摇头道:不知道。
    秦意浓搪塞道:有个生意上的合作。
    纪云瑶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似笑非笑的:合作?你说的是你单方面让利,黎益川狮子大开口的那个合作吗?你脑子被门挤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秦意浓道:不关你的事。
    纪云瑶哦声,说:那唐若遥也不关你的事吗?
    秦意浓和她简直没道理可讲,道:你不是答应要帮我对付黎益川吗?
    纪云瑶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嘲讽道:我只答应帮你收拾坏人,有说那个人是黎益川吗?黎益川是谁,我爸想动他都要三思后行,何况是我?
    秦意浓冷笑。
    出尔反尔,她就说这人不会好心。
    纪云瑶却话锋一转,提高声音道:我爸不敢,我敢。我帮你解决黎益川,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意浓对她毫无信任:我不放心和你做交易。
    纪云瑶道:这好办,我先收拾完他,你再兑现你的承诺。
    秦意浓是真的不懂她,问:你不怕我反悔?
    纪云瑶笃定道:你不会。她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相信你。顿了顿,她补充,假如你反悔,我会亲自拿到手。
    秦意浓想了想,问:你要什么?
    纪云瑶红唇轻启,道:我要唐若遥。
    秦意浓:
    纪云瑶认真道:只要你把她给我,不管是黎益川还是陶益川,这条路上挡你道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还有你那个爹,秦鸿渐,我知道他在哪儿,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把他五花大绑带到你面前来交给你处置,你要是怕脏了手,我代劳也成。
    秦意浓一个眼神都懒得赏她,扭头便走。
    纪云瑶叫住她:哎,我说笑的。
    秦意浓驻足,没回头。
    纪云瑶改口:换个条件,我不要她了。
    秦意浓转过身,在原地不动,冷冷道:说。
    纪云瑶笑嘻嘻道:我要你。
    这个疯子。
    秦意浓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说时迟那时快,纪云瑶抢上几步,一把将门按了回去,秦意浓惊慌失色,连忙往后退,生怕她碰到自己似的,没注意到纪云瑶也同时做了一个退后的动作。
    纪云瑶举双手作投降状:以上两个选项都是开玩笑的,我的条件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在宁宁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帮你解决黎益川,以后有其他事也可以找我帮忙。
    她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意浓没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足够表达她的无语:那你找我来说这么多废话?
    纪云瑶眨巴眼睛,竟有一点乖巧地道:宁宁睡了,我闲得无聊。
    秦意浓问:还无聊吗?
    纪云瑶点点头。
    秦意浓道:那你自己玩吧,恕不奉陪。
    纪云瑶听话的:好嘞。
    秦意浓狐疑看她一眼,往门口走。
    纪云瑶没再拦她,喊了声:小姑。
    秦意浓回头。
    纪云瑶深深看她。
    是我输了。
    她笑笑,说:没什么,你那个叫什么平安的传媒公司需要融资吗?我正好有一笔闲钱。
    第166章 166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秦意浓回视她道,虽然礼貌但一看就是敷衍的场面话。
    纪云瑶也不在意,笑眯眯地和她挥了挥手。
    秦意浓在从一楼走到卧室的途中都在回想纪云瑶特地叫她过去说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还有最后那别具深意的一眼到底什么意思,进了卧室门,便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唐若遥走过来,冲她张开了双臂,秦意浓顺势投进她怀里。
    拥抱,接吻。
    两人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的场景。
    吻到气喘吁吁才分开,唐若遥问她:累不累?
    秦意浓说:有一点。
    打从纪云瑶来了以后,她的疲惫程度就直线上升。
    唐若遥又问:睡觉还是按摩?
    秦意浓想了想,说:按摩吧。她们俩的日常活动除了陪宁宁,好像时间都花在抱一起睡觉上了,有点虚度光阴。
    秦意浓进卫生间换了套丝绸睡衣,长袖长裤,一是为了保暖,现下天气转凉,处在首都还没开始集中供暖,开空调又显得多余的季节,二是为了避免在按摩的过程中,某人手掌直接接触到光滑的皮肤,两人都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至于那些念头在二人脑子里转了多少次,彼此都心知肚明。
    唐若遥单膝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慢慢地按揉着女人酸疼的肩膀,问道:力道会不会太重?
    秦意浓沉思状:唔
    唐若遥:这还要想?
    秦意浓头埋在枕头上,不确定地说:反正不疼?
    唐若遥再问:舒服吗?
    秦意浓有一个微妙的停顿,道:舒服。
    唐若遥冷着脸:实话。
    秦意浓说:没感觉。说完,她先把锅往自己身上揽,道,一定是我最近养病躺得都迟钝了,你再捏两次,我就有感觉了。
    唐若遥静了一秒,方道:我刚刚没有用劲。
    秦意浓:啊?
    啊什么啊?按个肩膀你都没一句实话,说谎是有人给你钱还是怎么的?唐若遥正常给她按,秦意浓马上舒适得情不自禁低哼了一声。
    听到唐若遥的言辞,她心想:是我的错觉吗?唐若遥有点凶巴巴的?
    她手指抓住床单,偏头去看唐若遥,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朦胧的侧脸,她笑了一下,道:你误会我了,我是怕伤你自尊心。
    我又不是专业按摩师,这方面有什么自尊心?你以前说我演技这里不好那里有缺陷,见我自尊心受伤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我是你的老师,现在我是你的恋人。
    现在你就不会说我演技不好吗?
    看情况吧,我会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
    哦。
    你不高兴?秦意浓从方才就察觉她怪怪的,现在更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没有啊。唐若遥说。
    秦意浓翻了个身。
    唐若遥要将她翻回去,她已经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唐若遥便垂下胳膊,眼睫也低下,抿唇不说话。
    秦意浓过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唐若遥不像秦意浓,凡事喜欢闷在心里不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导。女人一问出口,她倾诉的欲望便涌了出来。
    江老生日宴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她问。
    记得。
    你阻止纪云瑶对我的轻薄以后,你们俩单独走了,去了一个偏僻的走廊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记忆不是很清晰,秦意浓刚浮现一个隐约的念头。
    唐若遥垂眸道:我都听到了,听到你说我是她静了几秒钟,才低低将那三个字说出口,二手货。
    时过境迁,唐若遥本以为自己不会生气的,尤其是今天知道纪云瑶就是个神经病以后,她都能想到秦意浓为什么那么说,肯定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对方注意到,她不会责怪秦意浓,因为一切都情有可原。
    包括突然清晰的声音,多半是纪云瑶存心设计的圈套,故意让她听见,是她愚蠢、沉不住气,所以才中了对方的计。
    但她面对当时说出那番话的心上人,还是忍不住地赌气、伤心、委屈、难过。这种情绪是不由理智控制的,只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展现。
    秦意浓在她的提示下回忆起来,轻轻地啊了一声,旋即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唐若遥白皙的额头:对不起啊。
    没关系。唐若遥瓮声说,往她的怀里再窝了窝。
    秦意浓把那天的基本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和唐若遥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秦意浓:所以我才让你找保镖贴身保护你。
    唐若遥:她难道敢直接把我劫走么?
    秦意浓:以防万一。
    唐若遥更不是喜欢纠结过去的人,何况是个误会,她马上从中品出了甜蜜来,仰脸笑道:你那个时候就这么爱我了?
    剧组杀青那夜的摊牌,唐若遥就知道秦意浓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她要早,但她对这份漫长的喜欢一直有种虚幻感,毕竟秦意浓太会演了,刚睡完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不止她一个情人这种话,唐若遥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没办法坚信下去。如今聊起以前的事情,都是对爱的细节的丰满。
    这个女人的爱,不是狂风暴雨,雷霆闪电,而是点点滴滴,润物无声。
    太直白的话秦意浓一般都不直接回答,而是选择用力收紧怀抱。
    唐若遥低笑,故意憋着气,作虚弱状说:宝宝,我有点喘不过气。
    秦意浓很慌张地赶紧松开了一点。
    唐若遥又笑一声,仰头亲了一口她下巴:你太可爱了。
    秦意浓嗔怪睨她一眼,也不吭声,神情慢慢地染上两分悦色,眉眼都舒展开。
    坐久了终归不舒服,唐若遥抱着她躺了下去,让秦意浓枕在她胳膊上,眼神细细描摹女人精致的五官,问道:你和纪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纪云瑶,之前有什么过节吗?
    上午在客厅聊得太短暂了,唐若遥除了知道纪书兰其实是纪家的女儿,私奔出来以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秦意浓本来也想找个时间和她说,择日不如撞日,她娓娓道来。
    纪书兰自和秦鸿渐私奔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娘家。秦意浓和姐姐小时候也好奇问过,为什么别人有外公外婆,她们却没有呢?纪书兰目光躲闪,托词说外公外婆在很远的地方,秦鸿渐听到,就会阴恻恻地在旁边插话道:他们早就死了,问这么多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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