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你公司的机密吧?不怕我泄露出去啊。时尉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看人很准的。路远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行吧,那就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我就不泄露你的公司机密了。
    时尉拿了差不多一半的厚度放到自己的桌面,然后将另一半给路远之扔回去:一人一半,我们比赛看谁快!
    时尉看了几张,眉头皱了起来:账目对不上。
    嗯,五个月前就这样了。路远之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很轻松,梅国的法律我不太熟,也没有律师执照,不过我认识一个挺好的律师呢。
    潜台词就是要他们直接去坐牢了。
    时尉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的公司怎么办?只要的话,一半以上的员工可都要进去了。
    路远之没有任何不舍的模样,而是说:时尉,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的姥爷,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四零年的时候,姥爷把所有能卖的东西全部卖掉了,换来的钱,又全部换成了枪和子弹。建国以后,他倒是还有在国外置办过产业,但那是国内政策出台说是不允许在国外置办产业,于是姥爷又把能卖的都卖了,卖不掉的就都交给朋友了。他们都说,我现在的钱都是姥爷留了一手。但其实不是的。
    路姥爷的朋友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同一个阶层的朋友,他将那些东西能送就送了之后就回了国。
    后来国内乱了起来,路姥爷便和外面断了私人的联系。
    路姥爷有一朋友姓方,他和路姥爷有一些不一样,路姥爷玩的是经济,方老爷子玩的是商业。有一段时间,他玩得是真的不错,财富多的几辈子躺在黄金里挥霍都花不完。但他发的是战争财。一个华人在腐国的地界发战争财,没背景没靠山不欺负他欺负谁呢?乱的时候没功夫管他,闲下来了,那可不就赶紧掐着软柿子捏爆嘛!
    方老爷子积攒的那些财富没用几天就被经历了战乱而变得一穷二白的腐国zf给搜刮了个干净,当然,明面上还是因为方老爷子的经营不善。
    方老爷子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想也怎么着也是个人物,过了一段一穷二白只能跑去抢救济粮吃的生活后,方老爷子爆发了。
    他想起了路姥爷送他的东西。
    一个有着一百来英亩的小农庄,和一栋华丽的别墅。
    那栋别墅当然不在乡下,乡下的小农庄他看不上,他看上的是那栋华丽的别墅。
    小农庄是路姥爷在腐国留学的时候置办的,他那时候经济不宽裕,大的产业置办不起,只能花点钱解决一下自己的生活开销。
    后来发达了,小农庄虽然没被卖出去,但也是就此被忽略掉的。
    想来那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那一栋华丽的别墅不是。
    现在的腐国经济形势差,富人也买不太起别墅,但方老爷子看上的,是别墅里的东西。
    黄金、黄金、黄金!
    一栋别致又奢华的别墅里面,怎么可能没有黄金制品呢?
    经济越是乱,黄金越是值钱,只要借用一下就好了,只要借用一下就好了
    方老爷子内心也是有挣扎的,路姥爷和他是至交好友,虽说他将这些东西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说是送,但他同样也知道,这些没能卖掉,或者说舍不得卖掉的东西,都是路姥爷的回忆。
    那个乡下的小农庄,是他最难熬的印记,啃着生土豆缩在漏雨的角落里看书的日子,心酸又充满回忆,而那栋别墅,则是他最意气风发的象征。
    孤军一人和整个腐国抗争,拿下了数亿的战利品,虽然被软禁在别墅里,但他并不害怕。住着最好的别墅,挺着最直的脊背,挂着最有风度的笑容,即便被成百上千的士兵包围,他依然是谈笑风生的。
    方老爷子卖掉这些,心里确实有愧,但那时候路姥爷和外界的私人联系已经断掉了,他想要告知一声也没办法。
    虽然他知道,即便自己将这些东西都卖了,路姥爷也都不会怪他,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方老爷子卖了黄金制品,解决了温饱问题,又做起了小生意,但生意是要发展的,方老爷子抓到了一个好时机,但手里的钱不够,于是又狠心将整栋别墅给卖了。
    方老爷子的经商才能不错,短短几年就将手里的钱翻了几倍,等能联系上路远之的时候,他已经是腐国不小的富商了。
    方老爷子发家之后就想着要将那栋别墅买回来,只是别墅是顺利回来了,但里面却大变了样子。
    就像他的老友已经不在了一样,这所别墅,也只是徒留人间的空壳罢了。
    方老爷子心中有愧,将别墅、小农庄物归原主之后,又多送了他一个公司。
    路远之现在手里的这个公司,就是方老爷子送的。
    第92章
    路姥爷当年的那些朋友有些还在,有些已经和他一起走了,但不管在不在,路姥爷当年送出去的那些东西,绕了半个世纪,又回到了路远之的手里。
    这些东西是路姥爷留下来的,但同时又不是他留下的。
    这件事,除了路爷爷和路奶奶之外,时尉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路远之很执着于这一点,但他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人改变看法的。
    人们大多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相信的。
    不用想太多,远之,你是你外公最亲近的人,只要他还在你心里,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死去。时尉能够理解,路远之心里的落寞和苦闷。
    坚强不是字面上两个简单的字眼,也不是想要坚强就真的刀枪不入的。
    之所以会变得那么坚强,说到底,还是因为经历过苦难,熬过来了,那就是坚强,熬不过来,连在乎的人都不会有。
    路远之很坚强,坚强地活了下来,坚强地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但习惯了坚强并不代表已经能过无视痛苦。
    时尉懂的,某几个瞬间,内心会出现空洞,痛苦、悲伤、迷茫、恐惧会趁着不注意就从缝隙里逃出来,好痛苦,但是还要忍受。
    时尉知道那样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无力,但也知道,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
    在当事人看来,所有的旁人都是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没有交心也没有共感,全都是风凉话罢了。即便理智告诉你那是因为担心,因为关心,但感情上却依然不能接受。
    安慰是没用的。
    远之,变得更加坚强吧,只有变强,缝隙才会减少出现的次数。
    痛苦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消失的,它永远都在,永远都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准备出来咬你一口。人能做到的,只有增加自己的耐受性,只能加固自己的内心加强防御。
    我知道啊,只是有的时候,我真的再想见他们一次,再跟他们说几句话路远之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了,而下雨天的时候人的心灵总是会敏感一些的。
    时尉静静的看着路远之,一股酸涩的情绪在鼻尖蔓延。
    时尉真的觉得,路远之比他优秀多了,优秀得太多太多。失去了那么多疼爱他的情人,而剩下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却是比虎狼野兽还要可怕魔鬼,一个个恨不得趴在他的身上吸他的血喝他的骨髓吃他的肉。
    爷爷奶奶虽然疼爱他怜惜他,但他们同样也处于两难的境地。路远之是他们的孙子,路振宁是他们儿子,改变不了,更不敢不管。
    路振宁、白衣芳和路家其他人对路远之怎么样,老爷子和老太太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不是的,两个老人从最困难的时期走过来,什么没见识过,他们能看不出家里脆弱的关系吗?
    但是他们又能怎么样?
    路远之没有母亲,没有母亲那边的亲戚,身上又背着污点,他们在世的时候可以护着他,但等他们老两口走了呢?路远之怎么办?他们只能当做不知情,然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几方虚伪脆弱的关系。
    也就是余家的案子翻案了,路远之又从国外拿到了一笔钱,老两口的立场才鲜明了起来。
    但也不能直接站到路远之那边。他们俩是大家长,可以偏心,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们下狠手,怎么真的忍心的。
    路远之知道老两口的难处,所以和路振宁的矛盾,和路家其他人的矛盾,很少捅到老两口那里去。老爷子老太太的年纪都大了,生前再辉煌,但走完最后一段路,就真的什么也剩不下了。时尉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烦恼,所以也从来不会把这些事情表现出来。
    时尉安静的陪着他。
    这种事情,用任何语言来描述都是苍白的,只要默默的陪伴、静静的倾听就可以了。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很奇怪,明明你看着不像是经历过死亡的人,但奇异的,我能感觉到你应该是可以理解我的。大概是时间让路远之冷静了下来,情绪的崩溃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防御的铠甲穿上,也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时尉只是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路远之的头发:行了,我们继续看文件吧。
    什么嘛,别用那种长辈和过来人的姿态来糊弄我!路远之不满地伸手要揉回来。
    咦?我比你大了将近一岁,本来就是你的长辈啊!时尉笑着躲开。
    别占我便宜!
    两人闹了一会儿权当活动身体,然后继续看那些让人头疼的文件。
    路远之已经习惯了内敛,所以他的情绪很快便收拾了起来,看着文件的样子沉静又冷漠,唇瓣轻轻抿起,眼神锐利,颇有些不近人情的精英模样。
    时尉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入神的想,过来人这种东西啊,那可能有呢?
    过不来的,两辈子都过不来的。
    恐惧、悲伤、痛苦
    即便只是回忆,即便只是假设,那种失去的悲伤和惶恐就能将人淹没。
    我花了一辈子,也没能走出来啊
    所以,不要为自己没能走出来自责痛苦了。
    怎么了?大概被时尉看得时间长了,路远之想不注意不难。
    我只是在想,你是要准备把这家公司卖掉吗?时尉回过神,面色如常的抛出问题,好像他真的是在想这个问题一样。
    嗯。路远之没有多余的遮掩,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任何的遮掩。
    那些员工觉得他好糊弄,何尝不是他故意放松的呢?
    做一个公司的领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交流条件不便利的情况下。
    路远之接手这公司,本来就只是因为姥爷故人的馈赠,他觉得自己对路远之有所亏欠,想要补偿,路远之便接下了,接受了他的补偿。
    但如果说是真实心态的户,他是嫌这个公司麻烦的。
    这个公司只是一个小公司,方老爷子年纪大了,说是给个公司做补偿,但未说要给什么公司,这件事是他的儿子办的。给的公司只是明面上过的去,抛掉那些特意用来装点门面的假账,一年顶天也就给他带来十万的米金。
    一年十万米金的收益放在普通人身上是不能想象的一笔钱,但对路远之目前来说却是一个鸡肋。钱,他有,他缺的是时间和心力。
    不如卖了来得省事。
    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的一些员工和路振宁牵扯得太深了。
    第93章
    路远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光。
    公司不是他辛苦创办起来的,本钱也没出过一分,只有那钱的份。所以路远之对员工们的消极怠工甚至是做假账私吞利润也没什么太愤怒的感觉。
    但是和路振宁扯上关系这件事情,是他的底线。
    路远之自己有一个团队,人数不多,但是给的是绝对的高兴,高学历高素养。他们和这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会装会审时夺度,即便心底再瞧不上路远之,但为了钱,他们会表现出绝对的高素质高素养。这些人,路远之是很放心的。
    但是在路振宁拿着父子关系做要挟要他给钱给关系的时候,他给的关系却不是他自己手底下高素质团队,而是便宜公司给的白工。
    路振宁拿了钱,工厂搭起来了,可是在梅国打不开局面,只能又来装可怜求路老爷子让路远之出手。
    路远之给的关系,就是这家便宜公司的。
    这家便宜公司做的是咖啡,路振宁的厂子生产的是工艺礼品,第一笔单子,就是这个公司的。
    因为路振宁时不时蹦出个要求,路远之早就烦了他,直接让公司的主管跟他对接,然后则是多给主管一份奖金。
    有奖金就好,主管很满意,路振宁也很满意。
    他这人别的不行,糖衣炮弹拉关系是唯一的生存技能,没用多长时间就和主管称兄道弟好得穿一条裤子了,也顺便将路远之的情况给摸清了。
    路远之虽然让主管和路振宁对接,也通过这家公司帮路振宁办一些事情,但从来没说过,这家公司就是路远之自己的。
    尤其值得了,这个公司一年的大致利润后,路振宁就火了。
    一年什么都不用干就能白拿十多万米金,结果给自己的爹几万米金开扣扣索索条件一大堆的!凭什么!
    只不过路振宁脑子还在,权当自己不知道,只是背地里挑动着主管挪资金做假账。
    路振宁做事留了不少尾巴,只不过是路远之装作不知道而已。
    路振宁大概也是怎么想的,知道即便路远之看出的端倪,也只是装作不知道息事宁人罢了。所以他也懒得去藏匿那些小尾巴,大大咧咧地放着,顺便在洋洋得意地在心里暗爽着。
    有时候,父子关系就是这么的可笑。
    他自认我摆脱不了这层关系,但他自己何尝不也是陷在这层关系里出不去了呢?路远之冷笑一声,比蠢更恐怖的,是蠢而不自知。
    时尉听出来了,路远之这是要出手整治路振宁了。
    那你准备这么发挥这家公司最后的余晖呢?
    他不是最喜欢钱吗?那就让他自己选把,看是想去美利坚的牢房里长长见识,还是花钱给自己赎出来。
    叩叩张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远之,时尉,吃饭啦!
    突然的敲门声把两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时尉有些担心,路远之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才说:知道了,马上下去。
    放心把,里面说话外面听不到的,这屋子隔音,不把门打开,外面是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的。路远之在这个家长大,他干肆无忌惮地在房间里说着和路振宁有关的话,那不怕路振宁有渠道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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