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的眼神没有特别的情感。
    但原晓却因为这句话心跳加速了。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问我想选哪里吗?
    原晓垂睫,轻声道:最上面的地方。
    好。
    简洁地回应了原晓的要求,程锋转头,从椅子中间的楼梯往上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程锋打转,摇臂和斯坦尼康架着三台不同机位的摄像机集中拍摄程锋的往上,宛如拍摄一位王者登临王座。
    程锋会选哪个位置呢?
    一号,二号,已经被原石娱乐的人选走。
    目前空置的,最高的就是三号位,除此之外,四号,五号,也还算不错的选择。
    程锋拾级而上,路过了四号和五号座位。
    傲人的长腿站定在二三号椅子的中间,程锋站起来时,居然甚至比坐在TOP位置的陆方知还要略高一些。
    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方知,程锋淡定道:
    我朋友让我要坐在上面的位置。
    淡定的音调通过程锋别在领口的话筒往外,再通过现场的几个巨大音响传播而出,夹杂了电流音的声音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所以呢。陆方知目光中带着火。
    摇臂转过来,玻璃镜头对准程锋侧脸,拍摄下他开口的一幕。
    所以。程锋说,我要和你BATTLE。
    battle,是这场比赛特定的一个规则。
    用于想坐的位置被人抢走后。
    毕竟上场前后的顺序并不由选手决定,后上场的选手如果实在是看中了某一个位置,非那个位置不可,就可以按比赛规则提出battle。
    争夺位置的两个人从曲库中协定一首舞曲进行PK,然后通过现场练习生举手表决这样最原始的方式,决定能不能抢走这个位置。
    不过,虽然规则摆在哪儿,但除了节目方安排好负责battle拍摄部分的选手外,其他练习生也几乎不会主动挑起BATTLE。
    毕竟一个自选的位置而已,坐哪儿不是坐呢?
    更遑论是和原石娱乐,投资方的练习生抢位置。
    话又说回来。
    就算陆方知不是投资方的练习生,大家也清楚能被原石力捧的人的实力,不会吃饱撑的没事干去以卵击石。
    一时之间,陆方知没反应过来程锋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坐着。
    不敢么?看着他坐着没动,程锋冷冷发问。
    你才不敢。刚才熄灭的火苗重回陆方知的眼睛,他瞬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比就比,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
    程锋不理会陆方知,转头看向正在掌镜主机位的王束,用眼神询问。
    两个人之间垂直距离都有好几米,但是导演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程锋的眼睛,并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束冷汗狂流。
    他十分想喊停。
    原石娱乐的高层现在就坐在他的背后,程锋实力他虽然不甚清楚,但是敢于在这个时候叫板的,会是什么善茬么?!
    然而,这停也不是他说喊就能喊的。
    因为坐在原石娱乐高层旁边,举着镜头的数人,是他们今天请来的娱记。
    要真的今天阻止了这场battle,明天发稿子娱记们会怎么写,他用肚子猜都猜得到。
    擦了擦自己的冷汗,王束回头看了一眼坐如泰山的原石娱乐爱豆部总监,商滔。
    后者眼睛转向他,轻轻点头,王束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临时插播一个battle环节,两位选手到这边来选音乐,灯光,摄影,音响先就位
    程锋和陆方知一起下来,走到导演处。
    你选。程锋绅士地说。
    不需要你让我!陆方知气急败坏,一人选一首歌,然后扔硬币决定。
    先后顺序呢?
    也掷硬币决定!
    程锋没有异议,就在这时,他的手中被塞进了一枚硬硬的圆形物体。
    用我的吧。原晓笑着说,程锋加油。
    把硬币往手中一收,程锋眸光温和,用眼神示意原晓到一边去等他。
    原晓乖巧地退到一边。
    陆方知憋着气,很快选了一首自己最熟悉的音乐,程锋随便点了一首,抛一次硬币,然后再抛一次。
    最后结果,舞曲是陆方知选择的那一曲,但同时,他也是先表演那一位。
    临时调整的聚光灯打下,一小块灯光布局中,陆方知站定。
    将胸前的金属链条整理了一下,陆方知低头,再次抬头时,眼眸瞬间犀利了起来。
    陆方知是面对着选手山的,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坐在山上的练习生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动作都还没有做出,在场的所有人就已经被镇住了。
    然后音乐响起,陆方知进入第一个动作里,所有练习生都已经发不出声音。
    无论是赞叹的,或者是惊艳的。
    他们被陆方知舞蹈的强给震撼了!
    太强了。
    真的太强了!
    陆方知的这支舞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他的每一个挥手,每一次甩腿,撑地旋转,都显得那么标准且力度十足,充满了美感。
    陆方知转体之间也能看见离他最近的那些练习生的反应,他忍不住洋洋得意,舞得更加尽兴起来。
    这可是我的音乐。陆方知心想,程锋,怪就怪运气不好吧!
    有节奏感的鼓点随着陆方知定格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一刹那,雷鸣般的掌声爆发于观众席中。
    陆方知喘着粗气,瞥了程锋一眼,这个眼神代表着示威,代表着:
    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可是。
    就在他看到程锋的那一刹那,瞳孔却也骤然睁大了。
    程锋根本没有看他,他只是摘下了身上搭配好的一些配饰,连同外套,递给原晓。
    他的那件外套由皮革制成,配上一些机械质感的配饰后,让他显得不那么像一个真人。
    脱下外套后,里面只不过是基础款的黑T恤,看上去青春了一些,也更适合陆方知那首音乐。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再看向陆方知,他的神色依旧漠然。
    表演完了吗?
    表演完了,就可以把舞台空出来了。
    陆方知气得牙齿紧咬,却无法从程锋这句话中挑剔出什么问题。
    强撑,强撑而已。陆方知在心中说,默默后退,无非就是得意最后一刻罢了。
    然而,一个令陆方知背脊生寒的声音也在他内心小声说着:
    万一人家是真的具备碾压你的实力呢?
    即使已经退出了炙热的镁光灯外,陆方知身上的汗却没有比刚才在灯下舞蹈时更少一些。
    就在他感受着自己发寒的背脊时,音乐再次响起,程锋已经舞动了起来。
    程锋的第一个动作,让陆方知骤然放松。
    不同于他的有力和熟练,程锋的舞蹈看上去十分随意。
    这曲舞很难,难就难在它的音乐不同于那些传统的劲歌,但要表达出的却是热血的意思。
    要想把它跳得热血沸腾,没有十足的练习和领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锋或许有实力,但他未必对这首音乐就熟悉。
    这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是无人可以匹敌的!
    更何况,他的动作称得上绵软
    陆方知这么想着,可仅仅是第二个动作,就让他背脊上面有更多的汗水狂流了下来。
    程锋的动作是很随意,看上去不像陆方知那么训练有素,也没有他那么有力度。
    然而,他的动作和音乐的契合度,却更高。
    他在舞台上跳舞时,就好像整首音乐都被具象化了,具象在他的舞蹈中,他毫不费力,便和音乐融为了一体。
    而那些看似随意的动作,也无非是为了让音乐契合做出的不足称道的改编而已。
    与他的舞蹈比起来,陆方知就像是被玩偶师绑手绑脚的提线木偶。
    玩偶师最精准地牵动每一根线让陆方知起舞,让他的舞蹈是舞蹈,音乐是音乐。
    分开的,割离的,没有艺术感的!
    匠人,与大师的区别,不外乎如此。
    最后一个鼓点,程锋也随之定格,不同于刚才陆方知结束时的掌声雷鸣,程锋结束时,现场一片死寂。
    大家都还沉浸于刚才的舞蹈中,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半分钟后,由谢雨洲开始,掌声才慢慢涌出。
    王束刚才收敛的冷汗再一次下来了,他想组织投票,却动不了嘴。
    胜负太清楚了,就算是昧着良心,也不能说程锋比陆方知跳得差,但是可是
    组织投票吧。在导演身后,商滔人说道。
    好,好的导演忙说,那现在,觉得battle是陆方知胜利的可以举手了。
    现场,稀稀拉拉的零星几个手举起来。
    不用数,也不用再投票了。
    镜头没有扫过场上第一个举手支持程锋的原晓,但是程锋看到了,他走到原晓身边,低头,把手按在刚才自己交过去的外套上。
    我要上去了。程锋轻声说。
    嗯。
    我在上面等你。
    程锋这句话说得很轻,说完后,他把外套拿了过来,与此同时,把刚才那枚硬币递还给了原晓。
    TOP位明明白白地属于程锋了。
    程锋将外套穿回身上,又一一把配饰挂回去。
    摄影机追踪着程锋,追踪着他从刚才下来的楼梯又走上去,走到最高的位置落座,傲视全场,宛如一位王者。
    他的目光往下,垂看着还站在最底端的原晓,原晓抬着头,露出一个微笑看着程锋。
    然后,他把目光又挪向了坐在TOP2位置上,同样是原石娱乐的男孩。
    导演。原晓回过头冲汗流浃背的王束笑了笑,灿烂得像太阳一样,我也要BATTLE。
    作者有话要说:  我憋到今天终于可以畅谈一下程锋的名字了!
    乘风破浪,锋芒毕露。
    前者是程锋的谐音,后者是取字。
    总之之前也是纠结了有点久才定稿这个名字。
    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原晓也有含义,大家可以解读一下!
    P.s.虽然评论只有我和你能看见了,但这样却让我觉得我们的距离近了很多。依旧期待你和我说说话,我永远等着,永远回应。
    第07章
    battle,又是battle!
    想都不用想,原晓肯定是要和在TOP2位置上面的那位原石娱乐的练习生抢位置!
    要是这个也被原晓抢下来
    启耀娱乐是什么ETC公司么???专门生产杠精的?!
    后面是娱记看好戏的灼热目光与商滔的冰冷眼神,王束冷汗直流。
    他感觉,经历过今天这样一天的拍摄后,battle这个关键词一定会在自己的噩梦中反复横跳。
    其实这个位置不代表什么的。王束弱弱地说,不管是评级还是分班,都和那个位置没关系
    是没关系,但是那个位置有意义啊!原晓笑得很阳光。
    有有什么意义呢?王束尝试说服原晓。
    原晓:只有那个位置离程锋最近了,我要和我的队友坐在一起。
    费那么大劲抢个位置就为了和队友坐在一起!!!
    坐在一起干嘛??讲悄悄话传小纸条吗???你们是什么中学生吗?
    王束压抑着心中疯狂吐槽的冲动,却依旧职业病发作,将刚才原晓那句话认真地拍摄了下来,作为CP素材的其中一句。
    那我也可以battle吗?原晓继续追问。
    只要是赛制允许的你都能做王束有气无力地说。
    嗯,谢谢。
    笑着踏上楼梯,原晓走了十几步后,终于来到top2位的人旁边。
    看了一眼那人名字牌,原晓真诚邀请:原石娱乐的姚嘉瑞,你愿意答应和我battle吗?
    这个邀请语气轻快,听上去不像是问别人要不要上场以battle的形式殊死搏斗,倒像是问别人要不要吃冰淇淋那样。
    姚嘉瑞脸上有点不明显的笑容,金丝框眼镜令他显得斯文又温和。
    当然可以。姚嘉瑞说,不过我和陆方知定位不同,我是vocal,只能接受唱歌方面的挑战。
    唱歌
    听到姚嘉瑞这么说,坐在他上方的程锋低头,不动声色看了原晓一眼,不太确定。
    记忆里,他没有听过原晓唱歌。
    他们的声乐课分开上,在公司里也没有听到谁说过原晓唱歌好或者是差。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程锋自信原晓不会在舞蹈拥有一定的胜率。
    然而唱歌
    当然可以。原晓笑着说,那我们下去吧。
    比起刚才陆方知和程锋开战前的剑拔弩张,这两个人的battle开战前轻松得就像小学生春游那样。
    直到走到台前,姚嘉瑞才亮出了他锋利的爪子。
    你选歌,你选顺序。姚嘉瑞绅士地说。
    众人哗然,高台上的数人窃窃私语,几个机位摄影机捕捉了姚嘉瑞那一刻的话语,王束忍不住暗暗叫好。
    这句话说得太漂亮了!
    一点硝烟味也没有,却把自己的自信,对对手的不屑与宽容,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选的歌我都一定会唱,前后我也无所谓,姚嘉瑞在气势上瞬间把原晓压了下去。
    没有人意识到,其实姚嘉瑞的办法只是程锋的翻版而已。
    但如果说程锋是确实的自信的话,姚嘉瑞就多少有些模仿的意味。
    王束意识到了,他同时意识到的是,原晓即使再用刚才陆方知的方法去应对也不会有好的节目效果了!
    这一局,姚嘉瑞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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