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东极沙地,大洲靠海偏远的地方,本来很少会有任何人为此驻足。
    但今天除外。
    深更半夜,海平浪静。
    突然从天而降了一堆白花花。
    郝连凤收起御风而行的紫金葫芦,在地上多行了两步,左右一打量,冲着身后几个随之而来的弟子招手:白地露金沙,罗盘所指一定就是这里。
    是吗?弟子们半信半疑,交头接耳。
    符云生走上前,拿剑鞘杵了杵这硬邦邦的沙地,抬头道:可是师兄,罗盘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东极是出了名的荒凉,从没听说这里有稀世珍宝的。更何况这一眼就能望尽的平原,遍地是泛白的土地,藏不下一丝活物。
    你懂什么?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有可能。郝连凤招招手,一颗卵石就飞到了他手中,他仔细打量着这颗别的地方都很常见的卵石,不然你要抓一只火鸡回去吗?
    符云生:抓只火鸡也比这屁用没有的石头好。
    他一把将金光杵往地上一插,入地三尺。灵力顺着这方圆十里往外扩散起来。金光杵是玉玑峰的宝物,据说是上古兽骨制成,但凡有些灵性的在这周围,金光杵都能有感应。
    宝物一入地
    安静如鸡。
    玉玑峰的弟子拿控诉的眼神去看郝连凤。
    郝连凤尴尬道:再,再插紧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胖鸡:我今天,就在这里,立翅为誓!以后,要有谁能看上容庭芳!那就是他瞎!
    第8章 毛都不给
    再紧一点可以,符云生运起十二分力气,一声轻叱!高高举起的金光杵咣地一声深入土石,以此为中心的土地龟裂开来,灵力如潮水,沿着龟裂的方向四面延展,如同海啸!轰然一声,林木如同被风刮过,树冠翻起叶潮!
    容庭芳打坐入定,淡蓝色的气劲自他指间泛起,逐一遍布全身。余秋远凑在他身前,近乎贪婪地吸取着因容庭芳运功而逸出的金丹之气。内劲在体内盘旋,滋养着他受损的筋脉,像倦鸟归巢。几个周天下来,余秋远觉得他的毛色都亮丽了许多!
    相比之下,容庭芳就没有这么顺心了。他的内劲沿至心口处,本欲继续往里探进,乍然被一股推力打了出来竟然半途受阻融不进去。为什么?容庭芳眉心一皱,刚要睁开双眼,就听到轰然一声。他下意识抓起胸前那只蹲坐着的肥鸡就往后一挡
    灵啸轰然而过。
    肥鸡毛羽乱飞
    容庭芳淡定地让它蹲回了原处。
    被自己的毛炸了一脸的肥鸡瞪圆了黑豆般的眼睛。
    亮晶晶圆滚滚,看在容庭芳眼里特别可爱。
    对不起?他毫无歉意道,然后昧着良心替它梳了梳毛。
    因为打坐运功而不能说话的余秋远:气地噎住了自己。
    容庭芳撸了把肥鸡的毛,站了起来,衣摆从胖鸡头上扫过。这里地处偏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灵力。还是天道之力,像极了他平日里最讨厌的蓬莱弟子的气息。他如今修为不如从前,感官还算灵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辨认出有人正在越林而来。还不止一个。
    依据先前的情形,说不定这些灵力异动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容庭芳一边冷静地抓起肥鸡抱在怀里,一边往后寻好了退路。他如今身手不敌于人,没必要和他们面对面硬抗。这后面是个村庄,凡人过于孱弱,碰不得便要生要死。倘若在此处交起手
    修道者的速度就是快,还没等容庭芳想完,那些人已然拨叶而来。
    那身清高标配的装扮,说出去不是蓬莱弟子都没人信!
    领头那个一头红冠,骄傲地走过来,像是烈日里的骄阳。这种艳丽的感觉,倒是令人份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容庭芳抛开那一瞬间的熟悉感,低声道:等下你不要出声。
    肥鸡刚想问为什么。抬眼一见弟子装束,整只鸟都兴奋起来了。
    是玉玑峰!
    玉玑峰的峰主白绛雨,是苏玄机的好友,与他也算有交情。总算能见亲近故人,胖鸡一时忘记自己如今的模样,刚要开口叫唤
    就被容庭芳捏住了尖喙。
    捏了它嘴的人面无表情:说了,让你,闭嘴。
    正在这时,郝连凤也已经走上前来。
    方才金光杵散发出的灵波,遇到一股更强的灵力,玉玑峰弟子顿时大为兴奋,一路紧慢赶来,快到前他们还在猜测,会是什么灵器宝贝。结果到了所指地点,却只见一个人?
    郝连凤就着月光打量过去,此人年纪似乎不大,微垂着头,怀里抱着一只
    嗯?
    他眯了眯眼,待看清后,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郝连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止住要上前的弟子与符云生,客气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是这里的村民吗?有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话说了一堆,委婉地问他,你怀里这只鸡卖吗?
    符云生瞪大了眼睛,他拉过郝连凤,委婉地说:师兄,就算是没东西交差,你也不能随便抓一只鸡糊弄。这一路走来,灵兽也有不少。挑一只尾虎,都比一只鸡强。
    郝连凤道:嘘,你懂什么。这才是大宝贝。
    一边将他那不识货的师弟安抚下来,一边热切地看着容庭芳抱着的鸡。
    胖鸡被郝连凤看得毛都要炸了起来,当下就没了想要搭理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它把身子一转,借着如今不算大的体型,把头埋进了容庭芳的胸口,只露出不怎么色彩斑斓的尾羽搭在容庭芳袖外。
    容庭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装鸵鸟的胖鸡,淡淡回答:不卖。
    郝连凤一愣,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为什么。他说要买,却连价也不出,怎么能叫人信服。何问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一帮人。如他们一般强盛的人从天而降,看在寻常人眼中,自然有如劫匪一般难辨好坏,怪不得对面的人如此警惕了。
    郝连凤笑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我们可以交换的。你看,十两银子够不够?
    十两银子。
    容庭芳透着笑意:不够。
    不够?
    郝连凤道:二十两?
    容庭芳摇摇头。
    郝连凤继续往上加价,容庭芳一律沉默摇头。直到符云生看不下去,轻声提醒郝连凤:师兄,我看他衣着虽然简朴,却周身贵气,不像是缺钱的人。不如你问问他要什么?
    郝连凤之前一直将视线落在天凤身上,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容庭芳。确如符云生所言。他想了想:我出门匆忙,眼下身上只有个紫金葫芦,是法门所炼,可日行百里,你要不要?
    这回容庭芳没有说不要,他只是说:就这样?
    短短三个字,把郝连凤气笑了。
    他反问道:不然呢?说罢意味深长,小兄弟,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我贪心?容庭芳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顺了顺胖鸡的毛,直把余秋远摸地酥麻直逼天灵盖,尾巴都翘了起来。这才轻描淡写道,修道者,肯拿宝器与我换一只鸡。你说,它难道就只值几十两银子,一件宝器?
    若非几位前辈所指,我都不知道它这么值钱。那我恐怕多少也不卖了。容庭芳意味深长道,这只鸡是我的。一根毛都不给。但是
    在众人觉得谈不下去时,他忽然又改了口:你们一定要也行。
    猝不及防的郝连凤:他道,你想要什么?
    容庭芳嘴角一勾:那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一刻钟后。
    容庭芳抱着胖鸡在院子里看着修房子的几个人:所谓一劳永逸,还请仔细一些。
    半夜被动静闹醒的王猎户披着衣服,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帮外人。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容庭芳道:蓬莱仙人路过此地。他顿了顿,方意味深长说,在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蓬莱客:叮叮当当地敲着屋子,满头大汗。
    王猎户看着这帮长得像神仙但脑子似乎不大好的人,有些迟疑。曾经被托管过的紫金木盒还好好地呆在那里不曾动过。一时之间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拿来当作谢礼。心里突然揣上这桩心事让他犹豫不决。踌躇之下,眼神不停地往屋里瞟。
    为什么睡了一觉,就有仙人过来修房子。慢慢的别的屋子也亮起了灯,一下子王猎户的院外围了好几个人,纷纷好奇地望过来,但见郝连凤白衣翩飞,容貌俊美,又闻容庭芳所言,顿时信以为真,一个个跪下来喊道,仙人,还请仙人也帮帮我们。
    郝连凤:
    他撸着袖子看容庭芳。
    容庭芳抱着胖鸡十分无辜:为民心者即为道,好像是你们余大尊上的金口律令?
    被抱在怀里的余大尊上:把头埋了起来。
    本来之前郝连凤与容庭芳谈得挺好,容庭芳说这样吧,你们随我来,我请你们帮个忙,倘若这事可行,也不是不能再商量。郝连凤与符云生他们一合计,符云生说:算了吧师兄,这小子瞧着不像个好相与的。何必要为了他手中那只雉鸡再添事端。
    在符云生看来,就算容庭芳手中是一只灵禽,那也不过是只品种好一些的雉鸡而已。灵禽那么多,难道还抓不到一只好的?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郝连凤非要挑这只,就因为这是金光杵所指之地吗?那金光杵也是会出错的,他之前偷偷看自己将来的意中人,金光杵还指向了郝连凤呢。可能吗?明显不可能。
    符云生他们不理解,郝连凤不着急,也不生气。寻常人看不出门道,偏他有双慧眼,知道容庭芳手中那只色彩斑斓的灵禽,实乃凤之血脉,虽不知为何成了这个模样可能是串种的。但若捉了回去,取血再培,几经孕育,说不准能孕育一只纯种的灵凤来。
    灵凤啊,多罕见。郝连凤多想这世上再多一只凤凰。没人比他更想了。
    因此他不顾符云生不赞同的眼神,只道:好,就请小兄弟带路了。
    然后。
    就到了王猎户的家中。
    容庭芳理所应当道:仙人纯善,还请你们略施薄手了。
    符云生瘪着嘴看他。
    都说了这人不是好相与的,为什么郝连凤就是不听呢!
    可来都来了,此刻掉头就走,有失大门大派的声望。郝连凤硬着头皮:举手之劳。
    一间屋子就罢
    随后来了无数间。
    这一晚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没断过。
    自己人被这样对待,余秋远说实话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终于没有忍住问容庭芳:你为什么非要他们亲自动手?玉玑峰弟子的法术还可以,修个屋顶用不着爬来爬去干纯粹的体力劳动。
    哪有什么为什么,闻人笑既然替苏玄机做事,那么如今郝连凤自己撞到他手里,听他差遣也没什么奇怪。从前两人在伏龙谷照面,冤家路窄。一株肉灵芝长在正中间,两人都是各取一半,连叶子也要对半撕才好。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要和余秋远平分秋色。容庭芳理所应当道:我高兴啊。说着低头看了眼胖鸡,要你替他们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来来来,瞧一瞧了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天降神鸡,合影留念,不真不要钱。只要999,朋友圈你值得拥有!
    第9章 谈个交易
    不是心疼,单纯不痛快。修个屋顶要不了命,但很打余秋远的脸。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区区蓬莱弟子落到容庭芳手中都要被这样驱使。余秋远几乎可以想见,如果容庭芳知道了他的身份,该如何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朋友。
    变不成人。
    在自己手中。
    任你揉搓
    别说容庭芳,单余秋远这样换位思考,他自己都觉得兴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胖鸡否定了容庭芳不合时宜的论断。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何来心疼一说。
    容庭芳静静看着它,目光灼灼。他的瞳色经过了术法的遮掩,原本是极淡的,和他眉心的鳞甲相配如祥云绕月。现下如同幽深古井,叫人无处遁形。你既然可以救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如今对着别人,怎么就忽然与你何干毫不在意了。两相矛盾,可真不是你的作风。
    胖鸡:
    余秋远。容庭芳忽然这么一叫。
    胖鸡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就听他慢吞吞道:也是这么个性格。仿佛是博爱地很,谁都想救一救。
    朝夕相处不过三日。它快要被憋死了。
    其实他们从前针锋相对,没半句好话。但自从他身死之后,容庭芳醒来之时,他的名字被提了好几回。要不知道知道容庭芳与他并无私交,蓬莱魁首几乎要以为他们不是死敌,而是难舍难分的知己好友。
    这种明明要瞒着对方却还是被时刻提到的心情他要不是因为失去金丹气竭而死,也要被忽上忽下吊着心没了半条命。
    撒谎难,圆谎更难,不战而败可不妥。
    余秋远很忧愁。
    聚精会神想着如何再坑玉玑峰弟子一回的容庭芳忽然觉得怀中一重,低头一看,胖胖的雉鸡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鸡脸萎靡,无精打采。
    这半夜来了堆神仙,替他们修好了屋顶,王猎户携着婆娘与其他沾了光的村民对容庭芳千恩万谢。容庭芳很自然地受了。落得玉玑峰弟子鼓起了双颊,分明他们才是出力的那个,怎么就讨不着好,功德全落在别人身上!可是师兄都没说什么,他们还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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